第 45 章(1 / 2)

黑夜,月明星稀。

單禾淵站在房間中能聽到左右兩邊鄰居的說話聲,也能聽到外麵巷子裡貓貓狗狗的吵架聲。

唯獨家裡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

他在等沈度衡。

原本是坐著等,後來實在坐不住,便站起來,站到後麵,站也站不住,乾脆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他看外麵的天空。

今天是十二號,接近滿月,外麵的天空也格外亮堂。

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更沒有劫雲。

按理來說,他丹田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應該會有劫雷降下來,現在卻連一絲劫雷的影子都沒有。

哪怕單禾淵修為不怎麼高,也能感覺到,沒有劫雷實在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

單禾淵心裡著急,等待的時間格外難捱。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外麵有個不一樣的氣息,連忙從窗戶探頭往外麵看。

他的腦袋剛伸出去,沈度衡高大的身影推開門,正走進來。

“沈兄!”單禾淵半個身子壓在窗戶上,忍不住激動地朝門口揮了揮手,壓著聲音喊,“你終於回來了。”

沈度衡直接禦劍過來,穩當當地停在他窗口外麵,彎腰鑽進來:“路上比較遠,耽誤了點事。”

單禾淵此時完全顧不得耽誤不耽誤,探出身子順手關上窗戶門並往外麵扔了好幾l個激發了的隔音符、防窺符,房間裡也扔了幾l個:“你說要拿典籍,拿到了嗎?”

沈度衡從儲物戒裡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就是這本,三千年前青雲道祖的手記。”

單禾淵盯著那本手記,屏住了呼吸。

經過三千年時間的洗禮,這本手記的紙張變得極為脆弱,肉眼可見地發脆開裂,側麵還有毛邊,令他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他停在那裡。

沈度衡靜靜地看著他,雙目泛著神采,並不催促。

這麼近的距離,已經足夠單禾淵看見手記封麵上的字。

是簡體字。

他看了二十多年,寫了二十多年,無比熟悉的簡體字。

他的手抖了一下。

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去接的時候,沈度衡溫暖有力的大掌抓住了他的手腕:“彆怕。”

單禾淵被沈度衡掌心的溫度燙到,片刻後,才低低“嗯”了一聲。

他雙手接過那本手記,打開第一頁,裡麵是陌生的字體。

鐵畫銀鉤,意態風|流,跟他自己的字體差了十萬八千裡。

他的字體偏向端正清秀,鋒芒內斂。

很顯然,本子裡的字並不是他寫的。

單禾淵狠狠鬆了口氣。

沈度衡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安心了?”

“安了。”單禾淵輕鬆地看著沈度衡說道,“我剛剛沒打開的時候,特彆怕打開來會是我自己的字。”

好三千年前的青雲道祖不是他。

單禾淵:“原來青雲道祖真的跟我來自同一個世界啊。”

他心裡早有預感,看到的時候仍然忍不住感到有點震驚。

隔著這麼長的時空,他好像看到了那位前輩的身影。

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出現的時空隔了三千年之久。

單禾淵輕輕翻開第一頁,裡麵的內容:【我元嬰了。雜學想修到元嬰可真不容易,幸好成功化嬰,離回家又進了一步。徒弟恭喜我,我心中也喜不自禁,翻出兩百年前結丹時釀了靈酒喝下,痛快。】

他又翻開一頁:【……我大約根骨確實不好,元嬰初期到中期,卡了我三十二年,雖然元嬰期修士百年不得寸進之人比比皆是,但他們都沒有我手裡的天材地寶足。我在想是什麼原因?難道我一異時空修士,得不到本地天道的承認?真不甘心啊,要是這輩子再無寸進怎麼辦?】

再翻開一頁:【……進入化神期已兩百年,我覺得快要摸到渡劫期的門檻了。這個世界確實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想要撕開時空回家也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困難,糟糕的是,我把地球的坐標丟掉了,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回家的契機?今天實在苦悶,我喝完酒後算了一卦,卦象大大吉,看得我懷疑,我是不是喝酒了,卜算能力下降,要不然為什麼能得到那麼篤定又吉祥的卦象?根本不符合卦學常理!】

青雲道祖寫的手記非常跳躍,單禾淵翻了好幾l頁,有種忍不住坐下來通讀的衝動。

這本手記上確實沒記載太多跟修煉相關的事物,信息量卻實在大。

尤其後麵的部分,青雲道祖當上奉劍門掌門後,手記裡記載了不少密辛。

等明天,他空下來了,一定要好好從頭到底仔細一遍!

單禾淵快速翻看過一遍,發現手記的封麵很舊,裡麵的紙張卻顯得比較新,並且絲毫沒有折痕,似乎沒怎麼被人翻過。

他有些奇怪地抬頭看沈度衡:“青雲道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物,他留下來的手記都沒人看的嗎?我怎麼感覺好像沒有什麼人看過?”

沈度衡:“這本手記很早就被人藏起來了。且裡麵的字體實在怪異,沒多少人看得懂,就沒有人看。”

這個世界的文字跟語言和地球上截然不同。

單禾淵剛剛蘇醒的時候還是多虧了太和門的前輩們直接在神識裡給他灌入了相關的語言文字,要不然光靠他自己學,可能沒有個十年八年都學不出來。

單禾淵拿著手記歎道:“我這也算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了。”

“萬事皆緣,這本手記能留到現在,說不定就是留給你看的。”

“原本太珍貴了,等我有空的時候抄一本,直接看抄錄本。”

“隨你。沒有人知道這本手記的存在,你拿出去應該也不會太麻煩。”

單禾淵鄭重將手記收下了,又好奇道:“那個年代大家對穿越者接受那麼良好嗎?青雲道祖作為一名穿越者

,還能成為奉劍門的掌門?我記得奉劍門並不是青雲道祖創立的吧?”

沈度衡搖頭:“奉劍門在兩萬年前由姬姓老祖所創,隻是三千多年前沒落,青雲道祖從微末低修一直修到成為奉劍門的掌門,並將奉劍門再次發揚光大。”

“所以,大家對穿越者那麼好,是看在青雲道祖的麵子上?”

“並不是,這裡麵涉及一個秘密。”沈度衡的聲音微微壓低了些,雙目看著單禾淵的眼睛說道,“那時候有個預言說這個世界會因域外修士得救,由青雲道祖始,各宗門便善待穿越者。”

單禾淵懷疑:“可時間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世界依舊沒能好轉,大家還信這個嗎?”

沈度衡:“穿越者不算多,花費些靈石罷了,當求一個希望。且青雲道祖的存在確實延緩了這個世界的死亡速度,所以大家很相信那個預言。”

單禾淵感覺今天晚上聽了一耳朵故事。

他忍不住問當時青雲道祖的結局。

沈度衡說,當時青雲道祖修煉到渡劫巔峰,到域外渡劫去了。

青雲道祖當時留下話,要給這個世界掙一條活路。

這個世界沒能徹底恢複生機,情況卻比以往好了許多。

就在各大門派紛紛猜青雲道祖是否飛升了時,青雲道祖留在奉劍門的魂燈卻滅了,留下一眾大能又驚又疑。

青雲道祖最終的結局如何沒有人知道。

有可能回到了他那個世界。

也可能兵解,進入了輪回。

單禾淵聽完之後,心中悵然:“可惜了,那位前輩真是大英雄。”

沈度衡:“嗯。大家都記得他的功績。”

“這個世界變成這樣,除了奉劍門之外,其他門派有在做什麼嗎?”

“七大門派的掌門到了大限之時,大多自行赴死,將一身道行散去,靈力還給天地。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世界支撐了那麼久,還在苦苦支撐,沒有徹底死亡的原因。”

單禾淵微微張開嘴巴,好一會才組織語言說道:“修士成為了生產靈力的一環?”

“隻有高階修士如此。青雲道祖留下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高階修士生來就比普通人更有天賦,在修煉的過程中也耗費了更多的靈力和材料,等大限時,將所有這些東西散出來報答天地也是理所當然。”

“我有點明白了。”

“睡吧,等睡醒了,我們再想想怎麼解決你丹田的問題。”

單禾淵當晚睡得非常不踏實,一會兒醒一次,一會兒又醒一次。

每次一醒來他就將手放在筆記本上,摸著上麵的文字,好像感覺到了幾l千年前前輩的鼓勵,慢慢也就能睡著了。

青雲道祖的手記上並沒有記載具體的功法,也沒有針對他目前這種情況的記載。

他看手記時,倒是得到了不少靈感,知道了修真界的不少事情,不過這些對解決他目前的困境沒有任何幫助。

昨天他的丹田才剛剛演變,今天醒來他才發現,丹田中,上層的靈力流更加輕而柔亮,底下的基台和基台上的金絲密苔也更加厚重。

丹田變得更大,靈力流和基台隔得更遠,當真有點小天地的感覺。

他的靈力也帶上了濃厚的息壤氣息。

不僅靈力,從丹田裡拿出來的所有靈植也都帶上了濃鬱的息壤氣息。

這氣息如此濃厚,彆說高階修士,就算是煉氣修士站到他邊上都能感覺到異常。

為此,單禾淵不得不請了好幾l天假,暫時不去奉劍學院,免得被彆人看出什麼端倪。

他日夜查看青雲道祖的手記,試圖尋找到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

沈度衡也在幫他想辦法。

兩人折騰了好幾l天。

最後,沈度衡將他身上的靈力封了起來。

他完全不能使用靈力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氣息勉強能夠收斂。

沈度衡皺眉道:“這樣不是長久的辦法,你需要儘快進入結丹期,才能進一步收斂自己的氣息。”

“我也想,不過我現在還是摸不著頭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單禾淵歎口氣,“我感覺築基跟結丹之間根本沒有瓶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邁不出那一步。”

“過幾l天再看看,實在不行,等你們放假了,帶你去彆的大陸找一找辦法。”

單禾淵的靈力勉強封住了,他又去上班。

隻是因為心中有事,他這次上班上得並不美好,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帶上了一些焦躁。

現在情況有異,單禾淵完全不敢落單,每天都會跟江幟他們一起行動。

江幟見他眉頭緊鎖,忍了兩天,實在忍不住了,吃午飯的時候問他:“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修為節節攀升,工作屢受誇獎,領導喜歡你,弟子愛戴你,每天沈前輩還接送你上下工,你在愁什麼?”

單禾淵歎氣:“我感覺我快結丹了,是老被什麼東西卡住,現在連靈力都沒辦法正常使用了。”

江幟回他一個複雜的眼神:“瓶頸期誰沒有啊?你看看我們,我都快卡八年了。”

黎儉在旁邊淡淡說道:“我十一年。”

江幟:“就是,修士卡在瓶頸期多常見?你前幾l個月才剛卡住,然後又解決了,比我們這種一卡就是很多年,從來解決不了的情況好多了。”

單禾淵眼珠子靈活地一轉,不好再說話了。

他沒說話,眼神跟表情卻赤|裸裸地表示出了這個意思:那確實還是你們比較難。

江幟在旁邊看著都快氣笑了,拍了他一下:“我就多餘安慰你。”

單禾淵趴在桌子上抱拳:“多謝兄弟。”

他們三個修為都不怎麼樣,在整個種植院中算是比較墊底的存在,也就是戰力相對比較強,算是難兄難弟了。

這也是他們能相處得那麼好的原因之一。

在愉快的午飯時間,實在不適合談論那麼沉重的話題。

單禾淵主動換了個話題問道:“放假了你們都要做些什麼?”

江幟:“回家吧,跟我爹娘團聚。好幾l年沒見他們了,我得好好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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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儉:“我要跟個狩獵隊出去,收集一下接下來要用的靈植跟材料。單兄,你呢?”

單禾淵:“我還沒想清楚,不過沈度衡說我們可能要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結丹的契機。”

江幟立刻熱情邀請:“既然這樣,你們要不要來我家那邊玩?我家在澤州。”

說完,江幟補充道:“也就是澤明大陸,奉劍城的人喜歡叫大陸,我們都叫州。”

單禾淵:“好啊,我回去問一問,看他什麼想法。”

單禾淵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大陸,還挺想去看看。

回到家,他直接問沈度衡是什麼打算?

沈度衡道:“先去靈璣宮所在的輔州,我去那邊有點事,等辦完事之後,你要是還想去澤州,我們就趕往澤州。”

“什麼事?是有關修煉的事嗎?”

“不是,去見一個故人。”

單禾淵一聽他有正事,立刻說道:“我都沒意見,你來安排,我全程聽指揮。”

現在已經是期末了,夫子們比較忙,單禾淵已經管好了靈植,現在隻需要給弟子們準備考試用的靈植。

等弟子們考完,他給靈植澆上水,用上肥料,再交給奉劍學院的雜役照管,這一學期就算結束了。

總的來說他放假放得比江幟和黎儉還早一些。

放完假了,沈度衡立即收拾東西帶他去輔州。

輔州離他們所在的廣平大陸幾l萬裡遠,依靠禦劍跟靈獸都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趕過去。

他們這次要去輔州,得走傳送陣。

奉劍城就有傳送陣,不過在奉劍門下麵,離他們學院有很長一段距離。

單禾淵平時沒有過去那邊的需要,放假的時候也沒去看過,這還是第一次到傳送陣這邊來。

他以為傳送陣會建在廣場上。

沒想到傳送陣卻建在一個個石室裡麵。

這些石室極大,極高,極寬闊,讓單禾淵聯想到地球上的機場。

傳送石室四通八達,通過長長的走廊互相連接。

單禾淵轉頭看四周的標識,發現每傳送去一個專門的地方,就有專門的傳送室。

這是點定點的傳送,而不能隨意傳送。

聽起來也挺神奇。

他們要去輔州,光傳送的費用就要三千靈石一個人,比大部分築基品階的靈植還貴。

他們兩個人,去六千,回來六千,總共需要一萬二,要是這次出去沒有收獲,那可真夠吐血的。

就在單禾淵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已經靠近傳送到輔州的傳送室了,室內有挺多人,有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檢查,並一一給他們派發傳送用的傳送器具。

等檢查好了,工作人員走出去,傳送室恢複了昏

暗,緊接著四周的符文亮起來,將一切照得白瑩瑩。

他們身上佩戴的器具也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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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很短,單禾淵站在裡麵,隻眩暈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未感覺到任何的不適。

很快符文又暗了下去,單禾淵注意道傳送室前麵開了另一個門,並不是他們剛剛進來的那個門。

他忍不住抓住沈度衡的手臂:“這是什麼原理?”

沈度衡:“我們通過符文,短暫地進入異空間,現在開不同的門走出去就到了不同的地方。”

“異空間就是連接兩個地方的空間?所有地方都能用傳送陣嗎?”

“不能,需要看空間是否穩定,靈力是否足夠等,裡麵要注意的事情還挺多,等回去後,我給你找典籍。”

兩人說著話,走了出去。

外麵又是四通八達的石室,他們順著人群走出去,最終來到了外麵的大廣場上。

奉劍城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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