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臘月二十三,榮國府也沒送金銀錁子過來。幸好他們夫妻提前準備了二百四十個壽桃樣式的金錁子和三百六十枚蓮花樣子的銀錁子。在這幾天,賈瑭拜訪了工部的同僚,把這些金銀錁子散出去了不少。
過了臘月二十三,賈瑭吃席的機會多了起來。大家互相宴請,有他昔日同窗的,有工部眾人的,也有從小認識的這些紈絝子弟的。
這一天邢夫人還在老太太跟前奉承,隻有王熙鳳和雲芳帶著人從老太太的院子裡出來。
雲芳就拉著王熙鳳問:“說好的給我們三爺的金銀錁子呢?彆說那些小金銀錁子了,他出門用家裡的車馬,十次裡麵總有三兩次不方便。更彆說還要給各家親友送禮,公中連這個都沒備著。我等了半個月了,這些東西都沒送來,爺們出去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我都替他臊的慌,我是新媳婦,臉皮薄不好多說什麼,就是問問嫂子這是什麼意思啊?”
王熙鳳一聽就忍不住頭疼,以前王家人口少,她嬸子管家管的規規矩矩,她在一邊打下手也十分輕鬆。沒想到這才半年,就發現榮國府這麼難管,這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管著爺們出門用車馬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所以誰給瑭三爺不痛快就顯而易見。她就是本事再大,能使喚的動王夫人的人嗎?
她絕口不提車馬的事兒,“哎呀,我的三奶奶,金銀錁子的事兒我給忘了。”
雲芳才不信呢,“彆人說忘了我還認,你說忘了我可不認。你一個人比十個男人還有用,全家上下誰不服你,怎麼這種小事兒都忘了?”
王熙鳳看她不好糊弄,牙尖嘴利卻說話不軟不硬,拉著非要給她個說法,不給就鬨的樣子,心想這也是個不要臉的。隻好賠禮,承諾明天一定送到。
一轉頭把雲芳送走,就問身邊的丫鬟平兒和安兒,“這事交代下去了沒有?都多少天了,怎麼還沒給人家送去?”
平兒看了一眼安兒,安兒瑟縮了一下。
王熙鳳立即喝問:“這裡麵必有緣故,你說,說不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安兒頓時哭出來了,“奶奶也彆收拾我,這事兒要問咱們二爺。”
“他怎麼了?”
安兒看了看平兒,平兒就說:“你倒是說話啊 ,你主子是奶奶還是二爺?”
王熙鳳一挑眉毛,看著安兒不說話。
安兒立即跪下來,“奶奶,給三爺的金銀錁子一共是金十八兩,銀三十六兩,交給了金匠,一天就得了。
外麵送了進來,是二爺那邊的丫頭收了,當時沒給東院三奶奶送去,後來她們陪著二爺吃酒,就拿給三爺的金銀錁子做彩頭。咱們二爺知道有做好的金銀錁子,就順手賞給了大夥,剩下的他拿走了。我原本說這個虧空要補上,三爺那邊等著用呢,可實在是沒地方挪了金銀出來再做,隻能......隻能等過兩天,給族中各家哥兒姐兒的做好了拿來湊數。”
一點金銀王熙鳳不放在心上,她在乎的無非是兩種:
一種是臉麵,她這個人要強,要給人一種能乾的印象。今兒被雲芳擠著挑錯,是一口氣吞不下上不來,覺得自己被人挑了錯沒了臉。
二來是在乎賈璉和自己的恩愛,可賈璉偏偏是個花花公子,就像沒見過女人一樣,家裡的、外麵的、臟的、臭的、都能花錢弄到手。他先是拿了金銀和丫鬟們調笑,再拿出去的肯定是給了外麵的粉頭娼/婦。
王熙鳳再看跪著的安兒,冷笑了一聲。
“你們是我帶來的丫頭,整日就知道奉承你們二爺,打的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是吧,不就是將來想要混成個姨娘嗎?王八羔子,就是有這樣的心氣也要看我樂意不樂意抬舉。把我這個主子扔到一邊去奉承他,看來我是留不得你了。平兒,先把她關起來,晚上問問你們二爺怎麼安排安姑娘。”
平兒被王熙鳳的眼神嚇得趕快低頭,安兒還要說話,平兒趕快拉著她走。
安兒被拉出去,在門口扒著門求饒,“姑娘,咱們是一處長大的情誼,饒我一回吧,再說了,那金銀是二爺給了那幾個小蹄子,和我沒什麼乾係啊!”
屋子裡的王熙鳳氣的咬牙,你倒是一推乾淨,沒乾係你早說啊!為什麼要給他們遮掩!這會哭什麼喪!
她有四個陪嫁的丫鬟,賈璉有四個大丫頭,安兒說的“她們”就是賈璉的丫鬟。這幾個丫鬟更是有做姨娘的心思,上回搬家的時候王熙鳳鬨過一回趕出去了倆個,如今更是不想饒了剩下的這兩個。
她帶著幾個婆子回去,看到廂房門口幾個丫鬟站在廊下說話。丫鬟們都打扮的嬌俏,榮國府的丫鬟婆子們,就是三等的也比彆家的穿著富貴氣派。這幾個丫鬟看到她進來了,立即轉身回去。王熙鳳冷笑了一聲,叫了門外的一個媳婦:“旺兒媳婦進來。”
一個穿棉襖的仆婦進來,王熙鳳說:“家裡進了賊,偷了給三爺的金銀錁子,你帶著人去西廂房查找,找到了就是人贓並獲,把人趕出二門配小子去,要是有人敢鬨,全家賣了。”
旺兒媳婦立即答應了一聲,就帶著人去了西廂房。王熙鳳到屋子裡坐著,等平兒進來了,跟平兒說:“從我櫃子拿些金銀,等會送出去給金匠們,讓他們趕快做,明日一早給三爺送去。”
平兒答應了一聲:“好,明日拿到了我親自給三奶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