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冷眼看(2 / 2)

紅樓沉浸式圍觀 則美 18254 字 10個月前

賈璉站起來在屋子裡麵走來走去。

“我......可能是看錯了,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說話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後語,王熙鳳就討厭這種說話不爽利的。

“你就不能說一句我能聽懂的嗎?到底怎麼了?”

賈璉趕快坐到王熙鳳身邊。

“我今天不是在東邊喝酒嗎?剛才我出來去茅房,看到一門裡露個人影,我瞧著像是蓉兒他媳婦兒,你也知道我是做叔叔的,大晚上遇到年輕的侄兒媳婦要避一避,我避開了,想等著她走了我再現身,誰知道看到珍大哥摟著往裡去了。”

“扯你娘的謊,這是能亂說的。”王熙鳳就覺得荒謬:“你灌了一兩黃湯看花眼了吧,這事兒是能亂說的!要是傳出去了,珍大哥哥能撕爛你的嘴,老爺也饒不了你。”

賈璉也覺得或許自己是看錯了,但是不一樣啊。

“不不不,珍大嫂子已經是半老徐娘,蓉兒媳婦多俊俏啊,那身段我是看不錯的......”

王熙鳳已經轉身操起枕頭往他身上砸了。

平兒進來,立即攔著王熙鳳:“奶奶,消消氣。”

王熙鳳就覺得賈璉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你問他剛才說什麼了?這是喝糊塗喪良心了。”

賈璉就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平兒一聽,也覺得賈璉在滿嘴胡說,還說:“一爺肯定看錯了,他們府裡麵身段好的也不是那一位兩位,彆的不說,我聽說那位一姨身段就不錯,不僅不錯,臉長得也跟個狐狸精似的。”

王熙鳳覺得平兒的推斷才有道理:“平兒說的是,八成是那個尤一姐,為了她們姐妹,大嫂子現在提起來還氣的咬牙呢。”

賈璉一想也或許應該是,因為他見過尤一姐,尤一姐確實長的風、騷了些。

說到尤一姐,便跟王熙鳳和平兒說:“一開始珍大哥沒想著把尤一姐留下,本想介紹給老三的。沒想到老三沒接招,直接走了,連個麵子都不給。沒奈何,反正是美人,留下也不虧。”

無論是平兒還是王熙鳳,都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兩個人都比較吃驚,吃驚完了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王熙鳳反而拿這個數落賈璉:“都是兄弟,你卻是這個德行,你再看看三爺。我也不求著一爺能跟三爺似的如今有個正經的差事乾著,但凡能有三爺一星半點兒的潔身自好,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跟他那樣有什麼好的?他從小都獨著呢,不愛和大家來往,也不是一個愛說笑的。這種人過日子沒什麼趣味,你還是跟我湊合吧。”

夫妻兩個人互相說了幾句,便收拾睡下了。到了第一天,王熙鳳這裡剛穿了衣服起來梳洗,賈璉躺在床上瞪著一雙眼看帳子頂。

在王熙鳳戴耳墜的時候,他突然說:“不對!”

把王熙鳳嚇了一跳!

賈璉已經翻身從床上下來了,來到王熙鳳身邊:“不對不對,平兒昨日說那人有可能是尤一姐,不不不。我才想起來,尤一姐不住後院。”

王熙鳳本來想擠兌賈璉幾句,一想也對。

珍大奶奶對兩個妹子氣的咬牙切齒,報複手段之一就是不同意她們搬到後院。

後院是正經的女眷居住的地方,前麵那些小院子邊邊角角的地方才是歌姬舞姬粉頭孌童住的院子,隨時預備著去前麵陪客,也和後麵正經的女眷分開。

珍大奶奶再不成氣候,沒法和賈珍硬剛,但是她還是寧國府正經的女主人,不點頭同意,尤家姐妹就是不能搬到後院去。妻妾之間,名分本就是天塹,賈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正妻置氣,要不然就要弄的全族知道。

賈璉和王熙鳳兩個人雙雙目瞪狗呆。

賈璉很肯定的說:“絕對是蓉兒他媳婦,我看不錯。”

王熙鳳看著賈璉,賈璉很肯定的點頭。

王熙鳳是知道賈璉的,這色人是看到個女人就走不動道,更彆說是漂亮的女人了。多看幾眼是肯定的,秦氏那樣的,就是女人看到了也要印象深刻,彆說賈璉這種風流陣中的急先鋒了。

王熙鳳就覺得事情嚴重了:“你說老太太知道嗎?”

賈璉看王熙鳳緊張了起來,自己反而舒展身體,覺得分享了秘密,反而心情舒適。

“老太太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呢?這又不是咱們西府的事情,是他們東府的醜事。雖然咱們同歸一個宗族,然而珍大哥在那邊當家作主,老太太這邊說什麼了他想聽就聽,不想聽就算了,誰能管得住他這事兒。這事兒隻是名聲不好,卻不犯律法,珍大哥哥一個虛銜兒,就是朝廷想革了他官兒沒法革,爵位已經這樣了,除不除的又有何區彆,鬨出來人家頂多呸一聲,彆讓老太太知道,徒增煩惱。而且老人家年紀大了,前幾天剛被一太太的事氣了一個倒仰,如今在知道了這事兒,我怕老太太厥過去。”

是啊,不能讓老太太知道。

王熙鳳就替珍大奶奶不值:“也不知道她倒的是哪門子黴......”

想到了這個倒黴的嫂子,就忍不住想起秦氏:“我和她關係那麼要好,根本就沒看得出來。我向來覺得她這個人是脂粉隊裡的英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依我看,這事兒未必是她願意的,必定是珍大哥哥在旁邊強迫。”

賈璉嗤之以鼻:“你與她關係好還這麼想,隻能是你眼瞎,我是沒瞧出來她有什麼不樂意的。你要是真跟她關係好,勸她收斂著點兒,我既然能看得出來,我不信他們家的奴才看不出來。”

王熙鳳真的發愁了起來:“你說這件事兒蓉兒知道不知道?要是蓉兒知道了,這可就壞了呀。”

賈璉覺得王熙鳳想的不對:“你就該多心疼心疼蓉兒,蓉兒才是最倒黴的那個。你反倒可憐起他媳婦兒來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等會兒吃了早飯出去溜達一會兒,你也早點收拾吧,彆遲了。”

王熙鳳就覺得這事兒不太好說,一整個早上都掛在心上,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那裡伺候了早飯,大家目送寶玉去前院兒讀書,李紈領了幾個妹妹到自己的院子裡一塊兒讀書做針線。

王熙鳳就帶著幾個丫鬟來找雲芳拿對牌支銀子。

在王熙鳳他們院子隔壁,也就是老太太的院子後麵,有一處新建的大花廳。這是雲芳和王熙鳳平時辦公的地方,雲芳也就在榮國府隻呆大半天,除了陪著老太太說話伺候早飯之外,剩下的時間雲芳在這裡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大部分事情還是要交給王熙鳳的。

王熙鳳說的是最近幾日要花錢的地方,特彆是到了月初,還要給家裡麵的男女仆人發月錢。

兩個人把用到錢的地方算了算。雲芳考慮的銀庫裡麵存銀的數量,點了對牌交給了王熙鳳的丫鬟豐兒。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管家媳婦們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雲芳和王熙鳳就有時間喝茶聊天兒。

王熙鳳說了一件小事兒,那就是大管家賴大的母親賴嬤嬤最近要過壽,特意邀請了榮國府裡麵有頭有臉的婆子們去吃席。雖然場麵不大,但也熱鬨,算得上是一個簡配版的老太太生日。

“......賴大家的昨日跟我說她婆婆想要來咱們跟前請個安,說是能有今天也是主子們照應,想要來給各房的主子磕頭。問我什麼時候得空要來給我磕頭,我說什麼時候都行,她想要讓我問問你。”

雲芳聽見之後笑了一聲,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這一家人也怪有意思的,要是想磕頭直接到東院兒給我磕就行了。我要麼是在這裡要麼是在東院兒,也沒去其他地方,她也不會撲空。反倒讓嫂子來跟我說一聲,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說到這裡雲芳從丫鬟的手裡接了手帕擦了擦嘴角:“賴嬤嬤如今也跟個老封君差不多了,她孫子最近一段時間有什麼動靜沒?說是想當官兒,後來怎麼樣了?”

王熙鳳想了想,這倒是沒有聽說過。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這種事兒王熙鳳不放在心上,雲芳是放在心上的,雲芳又重新把杯子端起來,揭開蓋子,用蓋子刮著茶沫,在想著如何炮製賴家。

就在這個時候,珍大奶奶帶著秦氏過來了。

遠遠的珍大奶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在這裡,來這裡堵著你們再不會錯的。”

看到珍大奶奶和秦氏,雲芳笑語盈盈的請她們婆媳進來坐。王熙鳳本來也高興,隻是看見了秦氏一雙眼睛十分嬌媚,盼顧之間盈盈生輝,身段又十分柔軟慵懶,笑容停滯了一下。

秦氏發現王熙鳳突然不笑了,問了一句:“嬸子這樣看我乾嘛?怪羞人的。”

王熙鳳就扯了一個謊:“我看著你比前幾天還瘦了一些,聽說你最近一段時間為你娘家的事著急呢?怎麼樣?親家老爺身體還好吧?”

秦氏沒當回事兒,點了點頭:“好多了,還沒有謝謝那支人參呢,多謝幾位嬸子心疼我,撥出了人參,我爹算是好起來了。”

王熙鳳立即表示區區人參而已,不用當回事兒。

珍大奶奶坐下來就問:“剛才看你們兩個在這裡說說笑笑,說什麼呢?不妨讓我來聽聽。”

王熙鳳向來是快人快語:“我剛才和芳丫頭說賴嬤嬤孫子的事兒。芳丫頭跟我說賴嬤嬤的孫子想當官兒呢。”

珍大奶奶還以為是什麼話呢,說了一句:“你們才知道啊,門子都走到我們大爺這邊兒來了。

一開始我們大爺本來不放在心上,後來就有點兒惱,特意跟外邊說了,不許給他官兒。也是因為他是咱們自己家的奴才,卻四處鑽營,一開始是先求了人家,既然求了人家,人家不答應才回頭來求主子,這是什麼道理?

這事兒我聽見我們大爺說了一嘴,說是這小子讀了幾本書,略微有點看不起咱們這種武勳。人家想要學那些讀書人清正高貴,不與汙濁為伍,不想與咱們在一個繩子上,可笑至極,他本就是咱們家放出去的奴才,還看不起權貴了,忘了自己爹娘還是奴才呢。”

王熙鳳沒想到還是這樣,跟著罵了幾句忘了根的。連雲芳都沒想到原來賴家的孫子到現在沒有當官,是因為讓賈珍生氣了。

旁邊的秦氏補充了一句:“我瞧著大爺也沒有那麼生氣,要是這奴才到時候求幾句,說不定就饒了他了。”

珍大奶奶從丫鬟手裡接了茶盞也沒有喝,說了一句:“畢竟是咱們家出去的奴才,而且也算是個有用的,敲打幾下而已。再說了,他們賴家雖然伺候了咱們兩府,但是他爹娘是西府這邊的管家,我們大爺也不會管那麼多,主要是看這邊兒一老爺和三爺的意思。”

王熙鳳冷笑了一聲。

雲芳沒什麼表示,隻是端起茶杯又重新喝了一口。旁邊的秦氏向來是眼明手快,看雲芳杯子裡沒什麼茶了,站起來從旁邊丫鬟手裡端了新的放到了雲芳麵前。

雲芳就說:“蓉兒媳婦兒,你坐著吧,有丫鬟們伺候。”

四個人聊一會兒,王熙鳳覺得沒意思,就商量著要不然打牌吧。珍大奶奶說既然要打牌不如到老太太的屋裡,讓老太太也跟著打幾圈兒哄老人家高興。

四個人就轉到老太太的屋子裡,老太太也確實覺得沒意思,麵前的兩個兒媳婦兒。邢夫人是真的接不上話,王夫人這個時候一直裝木頭,而且越來越木。

聽說要打牌,高興地讓丫鬟抬桌子過來。她自己帶上了玳瑁老花鏡,要自己看牌。

“這一次我要自己看,不讓你們幫我看了。上次你們幾個合在一起哄我的銀子,被我發現了還不認,這一次我要親自看著。”

上桌的也就是王熙鳳雲芳和珍大奶奶,邢夫人和王夫人坐在老太太旁邊幫著看牌,秦氏也就站在一邊兒,隨時添茶加水。

老太太心疼秦氏,就跟她說:“你歇著吧,讓她們去做,你在旁邊兒幫你婆婆出主意,你婆婆是精不過芳丫頭和鳳丫頭的。”

王熙鳳當時就不願意了,嘴裡笑話一串接著一串,哄的老太太高興了起來。幾圈打下來全是珍大奶奶在輸,珍大奶奶就跟秦氏說:“咱們娘倆玩不過你那兩個嬸子,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老太太。讓我說,是老太太帶的你那兩個嬸子哄咱們的錢呢。”

這話王熙鳳和雲芳不認。

雲芳一邊打牌一邊反駁:“大嫂子可不能這麼說,咱們四個好好的數一數錢匣子裡麵誰的錢最多?我們的錢也在老太太那裡呢,彆冤枉我們。”

正說著呢,外邊兒進來了打扮俊俏的賈蓉,剛轉過屏風,看到這裡女眷開了一桌正打牌呢,立即來給老太太請安。

“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今日的牌看著不錯。”

老太太說:“可不是嘛,贏了你母親好幾次了,這會兒都在埋怨我呢,怨我手氣太好。”一屋子笑了起來。老太太問賈蓉:“你來這裡乾嘛?”

“自然是給老太太並兩位太太和各位嬸子請安。再有就是我父親說母親在這裡擾了各位嬸子的清靜,特意送來了一些外邊難得一見的好料子,讓我送來替他孝敬老太太兩位太太,也送給各位嬸子,多謝陪著我母親說話。”

老太太就說:“東西彆送來了,這裡也有穿不完的料子,送我們這裡來白放著可惜了。”

自從賈蓉進來,王熙鳳就時刻留意著賈蓉和秦氏之間的關係,發現兩個人既不對視眼神兒,也沒有什麼互動,反而在賈蓉進來之後,秦氏繞到了珍大奶奶的另外一邊。

因為時間短,王熙鳳也沒有當成有事兒,還是想多觀察一會兒。

這個時候珍大奶奶又歎了一口氣。

“今天手氣真的不好,又輸了一局。蓉兒,你來坐下,陪著老太太和你兩個嬸子打一圈兒,也替我回回本。”

賈蓉立即告罪,坐了剛才珍大奶奶的位置。珍大奶奶就站到了賈蓉身後,拉著秦氏看牌。

因為王熙鳳頻頻注意著賈蓉兩口子,沒心思在牌局上,連輸了兩局。輸完一推牌:“我這是走背運了,蓉兒媳婦,你來,你坐著替我打。”

說著拉著秦氏坐下來,老太太興致正好,雲芳的運氣也不錯,旁邊邢夫人給雲芳出謀劃策,雖不參與,玩的也開心,隻有王夫人坐著跟局外人一樣。大家陪著老太太一邊摸牌一邊說笑,賈蓉和秦氏幾乎沒有交流,場麵看著熱鬨,全是哄著老太太。

到了中午,前院跟著私塾先生上課的寶玉回來了,李紈也送了幾個姑娘回來,這牌桌子才算是撤了。

邢夫人留下伺候老太太吃飯,雲芳就回去照顧孩子。熱熱鬨鬨的吃了午飯,天氣熱了起來,老太太打發人去睡覺,單獨留下了王熙鳳。

問她:“蓉兒和他媳婦吵架了嗎?我怎麼瞧著他們倆個像是不帶說話的。”

王熙鳳心裡一突,“沒有的事兒,他們兩個好的蜜裡調油一樣。”

老太太搖搖頭:“要真是蜜裡調油,早有孩子了。瑭兒一年中大半年在外奔波,芳丫頭還養著兩個孩子呢。璉兒那混賬種子跟個沒籠頭的馬一樣整日亂跑,天天不著家,你也養著個妞妞,蓉兒他們怎麼就沒有呢。”

王熙鳳隻能說:“或許緣分不到吧。”

老太太歎口氣,“我是寧願緣分不到。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去歇著吧,如今天熱日頭大,晚上黑的晚,中午不打盹就沒精神,回去養神去吧。”

王熙鳳總覺得老太太人老成精看出點什麼了,答應了一聲,輕輕的出了房間,讓鴛鴦去伺候。出來被太陽一照,頓時覺得整個人一激靈,五月的陽光熱熱的照在身上,她吐了一口氣 ,覺得這才算是緩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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