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迎歸人 上(1 / 2)

紅樓沉浸式圍觀 則美 12089 字 7個月前

在車上的時候, 殷慶的心情並不輕鬆,他知道老太太請的這頓早飯不是那麼好吃的。

自家的丫頭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也確實有幾分不地道。

因為殷慶和楊太太大早上來了, 所以消息傳到了榮國府,目前當家的賈政一身官服等著,隻是正經的姻親, 不能不見麵,他是特意推辭了去衙門的時間, 就是為了接待殷慶。看到他們下車,賈政立即上前打招呼, 因為賈政還要去衙門裡當差,他連番告罪說沒有儘到地主之誼, 殷慶就非常客氣,雙方互相客氣了足足一刻鐘, 殷慶才送賈政坐轎子去衙門。

賈赦對殷慶那近乎狗腿的態度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評價到:“奴才樣!”

桂哥兒跟著笑嘻嘻的哼了一下。

殷慶轉過身看著賈赦歎口氣, “你能不能......算了,走,見老太太去。”

殷慶心裡想著:你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你知道你比你兄弟差在哪兒嗎?!!都不惜說你!

老太太一早就見到了楊太太, 也得知了昨日雲芳乾的事兒。

要說生氣嗎?

非常生氣, 這是以下犯上, 忤逆!

做兒媳婦的哪能收繳了公公的印章,這是乾什麼?這是想奪爵位?!

以下犯上,忤逆,這些宗法家族裡最不能容忍的事兒都發生在了昨天晚上。

但是,事兒要看對誰呢?賈赦也確實不像樣子了些。

老太太能對王家拿出十分耐心去容忍,對王夫人管家管的管七八糟, 家裡跟遭賊了一樣丟了那麼多的東西顯出幾分包容,也能對雲芳這以下犯上的事兒哈哈一笑。

她知道,殷家對於王家而言,那就是狼吞虎。無論是狼也好,虎也罷,哪有好惹的,既然開門讓他們在家裡鬥起來了,那麼得到好處的同時也要忍著點彆的東西。

她嘴裡說了一句:“萬不可再有下次了。”

這就是她的態度。

不生氣,不發火,不打罵,不評價,隻要求不能再有下次了。

楊太太心裡鬆一口氣,立即近乎保證一樣的說:“有下次不來求老太太了,我帶了她回去,日後不讓她出來丟人了。”

邢夫人這個時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就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反應。

雲芳立即跪在老太太跟前認錯,磕頭,保證。

這事兒算是翻篇了。

老太太就開始和楊太太說些家長裡短,說的高興了哈哈哈笑起來。就老太太這養氣功夫,雲芳在一邊看著,真的不佩服不行。

這時候賈赦和殷慶來了,殷慶是數十年後第一次來拜見老太太,老太太顯得非常感性,又哭又笑:“......一轉眼,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擦了一把眼淚,把桂哥兒接到懷裡抱著,讓人叫寶玉過來。

對殷慶說:“我這些孫子裡麵,也就瑭兒,璉兒,寶玉最出色。”

這三個都是嫡出的孫兒,殷慶在一邊態度謙卑的聽著,奉承著老太太。嘴裡一直誇獎老太太的幾個孫子,連帶著去世的賈珠,殷慶也能說出點事跡來:“......當時見到了他,晚輩的小兒子說那是榮國府的大公子,就立即去拜見,大公子那真的如芝蘭玉樹,談吐溫和待人親近。晚輩高興極了,總想給他做點什麼,想問問缺什麼不,晚輩找來獻上去,最後問了一遍才知道什麼都不缺,當時還想著,榮國府什麼沒有,哪裡需要晚輩出力。想想當年老公爺在的時候,帶著我們騎馬拉弓,那真是恍如昨日,這些年晚輩也沒什麼出息,不及幾位兄弟,也沒臉往您跟前來......”

“不可這麼說,當日你爹的事兒,老公爺也十分內疚,說是沒照顧好你們,晚年一直念念不忘,唉,他們老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老公爺覺得對你爹總有愧疚......”門外有丫鬟說:“寶二爺來了。”

一群人轉頭看屏風那裡,賈寶玉轉過屏風,立即看到一群人看到自己,但是他沒有停頓,走到眾人前麵先對著老太太拜下去了。

老太太先是對寶玉說:“這是桂哥兒的外祖父,咱們家的老親了,叫伯伯吧。家裡大老爺二老爺小時候是和你伯父常在一起玩耍的。”

對殷慶說:“這是寶玉。”

老太太說的客氣,把殷家的地位抬高了不少,殷慶和楊太太不能真的把自己當成榮國府的老親,殷慶親自扶起寶玉,楊太太讓丫鬟立即奉上表禮。

殷慶連連讚歎:“不是晚輩奉承老太太,小公子真乃是世家子弟。”

這氣度很難養出來,有彆於外麵的販夫走卒和暴發新榮之家,這身姿動作和走來時候的淡定從容,真的是靠富貴家族才能養出來的。

寶玉已經對著殷慶和賈赦拜過去了,接著拜見楊太太和邢夫人,最後是雲芳。

寶玉對著一套流程很熟,每次家裡來客人,他都要被拉出來,客人總是喜歡問他些讀書的事兒,再看看他的玉。

這次也做好準備了,卻不想殷慶沒照以往其他客人的流程走,而是轉頭跟老太太說:“老太太,您彆嫌棄晚輩說話魯直,小公子真的是璞玉,需要好好雕琢才行。不知道是讀書還是習武,還是二者兼有?”

老太太一臉發愁:“他身子骨弱,也沒讓他習武,隻讀了一些書。”

“攻讀什麼經典呢?”

做學問總要有個方向啊!

“如今跟著私塾讀些雜學。”

“那也行,”殷慶對老太太說:“雜學學的好了也能成大家,彆的不說,我們姑爺就是算術不錯才被征召的。小公子喜歡什麼雜學?”

賈寶玉喜歡什麼?他喜歡做胭脂,和姐妹們玩耍,這當然不能說。

賈寶玉隻能退而求其次:“如今在讀《詩經》。”

“《詩》啊!這個好啊,認真研讀必有收獲啊。”

這本書可是一本春秋時候的外交黑話大全,連孔夫子都說:“不讀詩,無以言。”據說春秋時候,外交場合都是吟唱詩歌的,《詩經》收錄了不少。多少重大的場合,這些國君使臣在劍拔弩張或者是言笑晏晏中吟唱著詩完成了一次外交,在今天看來簡直是不知所謂虛頭巴腦,但是這是一種貴族特有的含蓄,委婉,給予對方體麵。也保留了在爾虞我詐下的一層朦朧的和氣。

後來孔夫子重新編纂,更是把這種作用放大了。凡是不會在外交場合吟詩的都會被列國笑話,就連秦國和楚國這種被認為蠻夷的諸侯國也是死命的學詩,盼著在大家講黑話的時候彆弄錯了切口。

直到最後時間來到了戰國,大家不講和氣了,也不給對方體麵了,自然在會盟的時候也不吟詩了。

但是這本書除了當外交黑話大全之外,還有很多作用,一本好書,真的能從裡麵學到很多。

所以殷慶由衷的感歎:“讀《詩》好啊!”

儘管這樣,殷慶還是沒現場考一考寶玉,最後殷慶離開,寶玉也沒機會背一下其中的內容。

等到事情處理了,殷慶夫妻兩個再三和老太太替女兒說了軟話,眼看著快中午了,才雙雙告辭。老太太還想留著他們吃午飯,但是殷慶也說了:“來的匆忙,家裡老人還等著呢,回去的遲了怕他們擔心。”

老太太這才不留了,還對上次殷慶幫忙找人托關係感謝了幾句,又讓鴛鴦打包禮物,老太太是做足了麵子,除了親自送他們出去,簡直是做到了無微不至。

老太太沒有親自送,是因為殷慶是個晚輩,作為同輩人,賈赦讓老太太趕著出去送送親家。

楊太太和邢夫人在二門口尬聊,因為賈赦和殷慶聊的時間比較長,他們不走,楊太太不好上車。

賈赦和殷慶這個時候聊的是昨日晚上的事兒。

殷慶說:“我這稀裡糊塗的到現在也沒明白,我閨女為什麼把你印章收繳了?”

“還能為什麼?你管那麼多乾嘛,你讓她還給我。”

“你先說你昨天乾嘛了?”

“老爺我昨日收了薛家五百兩銀子,給他們疏通。聽說戶部在裁撤皇商,我替他們打個招呼。”說到這裡斜著眼看殷慶壓低了聲音免得周圍聽到:“我就不信你們家沒乾過這種事兒。不過是用了瑭兒的名頭,你閨女就讓一群婆子衝老爺的屋裡,你聽聽這是人兒媳婦該乾的嗎?你們殷家就這教養,我告訴你殷慶......”

殷慶壓著他的手,“我記得小時候,老公爺教你,我在一邊聽著,至今還奉若圭臬。他老人家說,人在富貴的時候,能用銀子做的事兒就彆用人情,人情貴重,越用越薄,是這麼說的吧?你怎麼......五百兩夠乾嗎?你難道紅口白牙的跟戶部說,戶部就聽了?你好歹拿點好處啊,五百兩戶部他們怎麼分?”

“老爺都沒想過跟他們分。”

“你糊塗啊!”殷慶搖搖頭:“你這是壓根撈一筆就算,沒想著給薛家辦事兒。”

“你算是看出來了,老爺是真不打算給薛家出力。才區區五百兩,老爺也是見過世麵的,他們拿五百來,老爺隻辦五百的事兒。”

跟這老東西說不明白,殷慶就說:“我不跟你說了,我閨女也是為了你們家好,你好之為之吧。”

“讓你閨女把她的人手從老爺的院子門口領走,她反了天了,還派人看著老爺我。我等會去找薛家的大小子,問問他,為什麼要給老爺那麼少的銀子,都是銀子太少了才惹得昨日的事兒。她的狗奴才攔著出不去,你......”

殷慶就覺得賈赦的腦子有毛病:“您能不能當這事兒過去了?彆再嚷嚷了行不行?”丟不丟人啊?!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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