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布料都在漲價,可是那些粗布又沒有漲,以前多少錢一尺現在也是這麼多錢。所以想著還是彆湊熱鬨了,讓這些權貴們狗咬狗去吧。”
坐在窗邊的人說:“就眼下來看,這一些東西是沒漲價,但是慢慢的就會漲價,像是糧食,像是布匹......到時候漲價帶動著所有東西一起漲,我心裡麵總有一些發愁,怕到時候彆說百姓了,咱們這些靠著微薄俸祿過日子的都過不下去。”
坐書架邊上的人說:“先彆愁,先慢慢等著看。如果是苗頭不對了,咱們再出來說話。反正這事兒已經惹得整個京城裡麵躁動著,咱們翰林院這麼安靜的地方也知道了。想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看來也是一句空話了。
像這樣的事兒,宮裡麵還沒有說是真的假的,現在全是外邊傳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麼傳的,反正那些人都信了。”
要是宮裡麵承認了,這些文官還能一塊兒跑到皇帝麵前噴他,勢必要用口水淹的他立即迷途知返。
但是皇帝什麼話都沒說,沒下聖旨,沒發口諭。外邊的人都信了,文官們還不能跑出去噴他,一時弄不清楚皇帝到底是不是個受害者......
所以文官們個個拔劍四顧心茫然,一腔火氣不知道衝著誰過去,看每個人都像受害者。
林如海回家之後,老管家掀開轎簾,林如海問:“寶玉今日讀書讀的怎麼樣啊?”
“還好,走神了幾回又給叫回來了。比半個月前寫的文章好一些,就是這幾日死氣沉沉,他說想回家呢。”
“這小子......”如果天下所有的男孩子是賈寶玉這樣的,林如海覺得不養兒子也是一件好事兒。養了寶玉他能少活五年!
這孩子也沒頂嘴,但是就是要哄著......
“老爺,寶二爺那裡先不用去,今日家裡來客人了,急匆匆的來了又走了。”
“誰?”林如海瞬間警覺!他現在聽到來客渾身刺撓。
“戶部的一個小官兒,送來了一個大信封。老奴本來不敢收,他說是好事兒,讓您看了就知道了,還說讓悄悄的,不許聲張。”
聽著不像是好事兒啊!
但是東西都已經送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林如海就進了書房,這個大信封就在書房裡麵放著,林如海找了一把裁紙刀,裁開之後把裡麵薄薄的一張紙倒了出來,一看是一份契書。
主仆兩個趕快調亮了蠟燭,一起看契書的內容,管家說:“這還真是好事兒,那小官兒沒騙咱們。
有這樣的好事怎麼說也該出去放鞭炮慶賀一下,雖然親戚不多,也該請親近的親友過來擺幾桌兒一塊兒熱鬨熱鬨。回頭您帶著姑娘給咱們家的祖宗上炷香才行,怎麼讓悄悄的不許聲張呢?”
林如海轉身找個一個盒子把這張紙放進去,用手敲著盒子。
“這事撲朔迷離啊!”想想今日和同僚聊天,都說省親彆墅這事兒不坑百姓,那麼坑的是誰?
自然是一目了然呀。
榮國府也在這場漩渦裡麵,林如海想了一下,今日自己剛收到了老太太的消息,這東西就送過來了,不是榮國府就是翰林院,必有皇帝的眼線能直達天聽。
外麵省親的事兒鬨的沸沸揚揚,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此舉怕是一個局啊!
跟管家說:“這真是天恩浩蕩,咱們家住了幾代人的宅子到了我手上,將來就是姑娘的,於情於理我對皇帝感激不儘,可惜皇帝不讓咱們家聲張,回頭我再找機會給聖上謝恩磕頭吧。
你去跟寶玉說一聲,明天讓他回去一天,我從衙門回來之後再去接他。”要明天找機會跟老太太說一聲。
到了晚上,薛蟠終於從外邊喝了酒醉醺醺的回來了,跌跌撞撞的進了院子,就看見跟隨著母親身邊的婆子們湧了上來,將他架著來到了上房。
屋子裡麵的氣氛很不好,薛姨媽這個時候唉聲歎氣,薛寶釵的臉色也很凝重。
這時候薛蟠酒氣上頭,還以為今天媽媽給姨媽送銀子的時候被人家奚落了,立即犯起渾來嚷嚷著:“媽,你彆生氣,這鳥地方不住也罷,咱們今天就搬走,離了人家家裡,難道咱們就沒法過日子了嗎?就當那一萬塊錢喂狗了,你也彆想什麼了,咱們就走,現在就走。”
這說的是什麼話?薛姨媽趕快起來捂著他的嘴:“你小聲點,咱們還在人家家裡麵住著呢!說什麼話呢?快閉上你的嘴,這和你姨媽家沒牽扯。”
薛蟠看了看妹妹,妹妹歎了一口氣。
薛蟠打了一個嗝兒,一嘴的酒臭氣。他轉到妹妹身邊:“這是怎麼了?寶玉不在家誰惹你生氣了?是不是他們家那幾個姑娘?”
薛寶釵拉著他,招呼丫鬟搬了凳子來,把他摁到了凳子上。
“哥,你老實坐著,我和媽有話跟你說。今天你走了沒多久掌櫃的來了,說是如今買不到江南的布匹了。”
“買不到就買不到......嗝兒......這是什麼大事嗎?值得你和媽在這裡愁眉苦臉的?嗝兒......買不到大不了這一年不做生意了,少賺點銀子也沒什麼。”
薛姨媽看兒子打嗝打得辛苦,趕快讓同貴端了一杯茶水給他順順。
薛寶釵對喝水的哥哥說:“哥覺得不做生意了沒什麼,你沒想過咱們靠什麼的嗎?靠往宮裡麵送布匹的。要是往宮裡麵送不了了,明年就沒有了皇商的名頭。”
薛蟠聽了之後滿不在乎:“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原來是這點兒小事兒。上次不是有不少人家沒了這等資格嗎?咱們不是找了親戚幫咱們跟戶部搭上話兒保住了嘛,這次還請親戚出馬不就行了。”
薛寶釵氣的跺了一下腳,轉過身背對著哥哥,不想再搭理他了。
薛姨媽一看,立即跟薛寶釵說:“我的兒,彆跟你哥哥生氣,你哥哥這是喝了酒腦子不清醒。”
又跟兒子說:“你妹子的意思是說這種事不能老找親戚啊,人情是越用越薄,再一不再二的,你說是不是?”
薛寶釵轉過身來跟薛蟠說:“哥,你想想,咱們要是能往宮裡麵送點兒布匹保住了皇商,不比請親戚出馬強嗎?也不過是一點兒布料的事兒,總比欠人家的人情好。”
薛寶釵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上次請榮國府老太太出馬的時候已經非常艱難了,一開始老太太是打算不管的,還是因為賴尚榮騙了哥哥,又跟大老爺有了不痛快,薛家畢竟是賈家的親戚,奴才騙了親戚,傳出去名聲不好聽,老太太為了堵自家的嘴才替自家辦的事兒。
這一次再去求人家,人家肯定不答應。
與其這樣,不如這個時候先把自家的事做好。隻要把料子送到戶部去按時繳納了,其他的事都好說。
薛蟠喝了點酒,本來就有點不太清醒。聽了妹妹的話頗不以為然:“妹子是不想讓媽去老太太那裡奉承,這也簡單,回頭我請寧國府的珍大爺喝一回酒,這事兒就能辦了。”
“今年能過去明年怎麼辦?我聽說江南的東西明年的已經被人給買完了。”
薛蟠打了個嗝,沒說話。
薛姨媽這個時候不斷的咂舌:“也不知道碰上了誰,人家這才叫財大氣粗呢。不管明年是什麼收成,把錢已經給出去了。我今天聽人家外邊說這個大財主放出話去,若是明年收成不好,他也認了,給出去的銀子不會再收回來。若是明年收成好了,多出來的重新上稱,比著今年的行情每斤多給一成的錢。
但是要讓那些種田的百姓跟他畫押。有人要是敢把這些東西賣給了彆人,到時候要十倍的賠償出這兩年的銀子。”
薛姨媽還在講著,薛寶釵不想再聽:“媽,說這些沒什麼用,不如咱們多找一點兒上用和官用的布料,到時候也好交差。”
薛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妹妹,彆愁了。我明天去寧國府找珍大爺,把他家的料子全買下來。”
說著打著嗝兒跌跌撞撞地回去睡覺了。
薛姨媽擔心他跌倒,跟著到了門口,不斷地囑咐外邊的媳婦婆子將人扶好了,小心跌破了皮兒。
薛蟠走了之後,薛姨媽這個時候簡直稱得上滿麵春風,臉上露出一種很舒展的笑容來,跟薛寶釵說:“你哥如今也當事了,明天出去就能把事兒辦完,你也彆發愁了。”
薛寶釵在心裡麵歎了一口氣。
“我現在發愁的是寧國府的東西未必能讓咱們把差事給交接完了。”
寧國府才有多少布料?要知道宮裡麵用的和賞賜給官員的全部是這幾家皇商提供的。這是一個巨大的缺口,而且寧國府不會白白的把這些布料拿出來,到時候又要出一筆銀子,算得上是被人家宰了一刀。
就算這個時候被人家宰一刀薛寶釵也認了,但是前提是要有足夠的布匹才行呀。
薛姨媽看她仍然眉頭不展,坐過去摟著女兒的肩膀說:“彆發愁了,明天你舅媽過來,問問你舅媽家裡麵現在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