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的那個奶娘李嬤嬤,來鬨一場也不忘囑咐寶玉晚點減衣服,說春捂秋凍,春季裡麵彆太早的脫衣服,寶玉嫌棄她人老了絮叨,也沒聽進去。
教我說,這老人家要是知道進退懂點兒眉高眼低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一步。”
雲芳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忠誠之人必招主人不待見,彆說咱們家,誰家都是這個樣子。
從小就能看到大,放眼看去,宮裡也是這樣,要不然為什麼那些文臣喜歡動不動的上書罵聖人!我聽說這次省親的事兒,不少當官的都上書罵了,是不是啊?”
這時候蘑菇拉著弟弟在旁邊站了一小會兒了,為的就是不打斷長輩的談話。
珍大奶奶這時候滿臉笑容,對著桂哥兒伸出手:“來,桂哥兒,讓伯母抱抱。哎呀,好幾天沒見到你了,這幾日在家乾嘛呀?”
蘑菇趕快給伯母見禮,謝了伯母給自己說情。
珍大奶奶拍著懷裡的桂哥兒,跟雲芳說:“你消息也靈通,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雲芳撥著瓜子,把瓜子仁放在小碟子裡分給胡氏和蘑菇。就說:“我聽我們三爺說的,他說如今外麵鬨的挺大的,那些老先生們說自從盤古開天地,也沒有後妃回家的事兒。還說前幾天各位娘娘省親,全城戒嚴,各處封路,造成京城出行不暢。有些百姓早出晚歸的掙錢,因為封路,不得不在家裡,說皇家為了排場,不顧百姓死活。
如今朝廷裡麵因為這事兒鬨的可大了,我們三爺說,八成明年就沒有省親的事兒了。”
珍大奶奶摟著桂哥兒歎息一聲:“我們大爺也是這麼說呢。花了這幾百萬的銀子,難道隻能得到這一次虛的恩典嗎?”
蘑菇抬頭默默聽著。
珍大奶奶壓低聲音問:“三爺這幾日去衙門,難道沒什麼更隱秘的消息?”
雲芳也壓低聲音:“有,也說不上是不是好消息,反正對有些人家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
“說說看。”
“聽說文官們擰成一股繩,要撥亂反正,皇上那裡可能頂不住了,名義上這園子屬於娘娘們的,可實際上想歸還給各家。”
“什麼意思?”
“讓各家的家眷搬進去,你想啊,一旦搬進去開始住著,這哪是什麼離宮彆館?娘娘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珍大奶奶聽了倒吸一口冷氣:“這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白花了這麼多的錢。忍不住說:“這些老大人們也太煩人了,娘娘們一年回來一次礙他們什麼事兒了?這一下咱們隻能落下一套房子?”彆的好處一概得不到了!
雲芳微微一笑,房子名義上還是皇家的。
各家隻有使用權而已。
珍大奶奶歎息一回,因為屋子裡麵都是一些閨閣女眷,也不能在外邊兒的事情上能左右插手,所以說說這些已經夠了。
珍大奶奶就說:“彆忘了明日來我們家的事兒。你把孩子都帶來,如今是正月,學裡不上學,閨閣中忌針線,出了正月,就是想閒著也沒機會了。趁著這個時候咱們好好的樂幾天。”
雲芳就答應了。
次日雲芳陪著邢夫人帶著兩個孩子到了寧國府。老太太也領著王夫人和幾個姑娘一塊兒到了。
看到雲芳,老太太先是拉著雲芳說了一會話,這才讓她們妯娌一起坐著吃茶看戲,老太太自己帶著孫女重孫女一起坐著。
前麵主子們都落座了,主子身邊的這些丫鬟們也有座兒。平兒雖然是通房丫頭,可身份也沒比這些大丫鬟高到哪兒去,於是和黃晶她們擠在一起。因為薛蟠不在家,香菱就跟著薛姨媽和寶釵常常進來走動,和大家的關係也好起來了,一塊坐著吃茶看戲。
幾個人因為和香菱說起話來,問候起她母親,香菱就說:“我媽最近養回來了一些,我瞧著胖了點。過年的時候我媽本來想給老太太磕頭呢,但是因為府裡麵兒忙的很,也就沒有去。前兩天想著府裡麵不忙了,這才帶著我去找老太太拜了一個晚年,陪著老太太說了半天的話。對了,當時有襲人的媽來了,要接襲人家去過年呢,老太太也許了襲人回家,我媽還說襲人可能過不多久就要被贖走了呢。”
李紈的消息靈通,素雲作為李紈的丫鬟,消息也靈通,笑著搖頭:“甄大娘猜錯了,沒有,花家不肯給襲人贖身呢。”
香菱是沒法子贖身,要是有這機會,她媽自然是要帶香菱走的,隻可惜母女兩個走不了,就算走得了,天大地大,又有何處是能容身的?所以母女兩個才咬牙沒有贖身。
香菱就不解:“為什麼?我聽說當日襲人家裡麵因為過不下去了才把她給賣了。又聽說現在日子過得好起來了。那一天我陪著我媽和老太太說話的時候我瞧著襲人她媽穿的也不算太差。怎麼不給她贖身呢 ?贖身回去到外頭找個人做平頭娘子,要不然再遲幾年可就晚了。”
平兒笑著看香菱一眼,覺得這丫頭命苦不假,但是心眼卻是實在的。
襲人才不想走呢。
珍大奶奶的丫鬟銀蝶兒就伸手在香菱腦門上點了一下:“你個笨丫頭,她出去了做平頭娘子哪裡比得上做姨娘?遠的不說,就拿眼下來講,她們比那寒薄人家的小姐日子過的都好,誰舍得這樣的好日子?”
銀蝶兒是見過的寒薄人家日子過的怎麼樣的,珍大奶奶的娘家就是寒門,要不然珍大奶奶的兩個妹子能做出勾搭珍大爺這樣下作的事兒來?現在的蓉兒奶奶娘家也是寒薄門第,窮的都沒陪嫁,如今穿的吃的都是到這邊張羅的,人家的嫁妝裡麵沒一尺的布料。
在這裡錦衣玉食回家去節衣縮食,是個人都能比較得出來。
銀蝶兒抬著下巴,讓大家看:“瞧,襲人跟著來了,寶二爺走一步她跟一步,跟的緊著呢。不跟緊了,她哪兒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