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好好的說啊,你也沒說為什麼不讓他亂動。”哄著桂哥兒:“去吧,跟著玳瑁她們出去玩兒,我有話跟你伯伯和你老子說。”
桂哥兒乖巧的告退,老太太的手往下壓了一下,歎口氣:“唉,教孩子這種事兒,急不得,如今你們都有兒子了,以前家裡的祖宗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一旦有錯直接拿棍子打個半死。後來到了你們這一輩,你們老子沒點本事,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打是打不動的,開始罵人。
這裡麵要數你們二叔罵的最難聽,就是你們寶玉兄弟,看到他也要兜頭被罵,說什麼‘孽畜’‘畜生’‘孽障’!這是當老子該罵的嗎?我也不是沒說過,都覺得我是溺愛寶玉才這麼說的。
我今日跟你們講清楚,你們要記得,祖宗的法子不行,你們老子的法子也不行,你們彆整日急赤白臉的,孩子小,彆嚇著他們了,先好好的教著,有點耐心,不是大錯就不能動用棍子棒子的,也彆輕易喊打喊殺。”
賈璉和賈瑭立即應了。
老太太歎口氣,歪在了引枕上。
賈璉和賈瑭對視了一眼,賈璉問:“孫兒們已經記得了,您這麼還不開懷?您派人問問,桂哥兒生下來到如今,瑭兒沒動他一指頭呢。”
“我歎氣不為這個,你們兄弟都是好的,我是知道的。剛才你們珍大哥哥來了,跟我說了一件事,我歎氣的是這個。”
說完拍了拍木塌,賈璉和賈瑭一人坐了一頭,兩人對視了一眼,賈璉從鴛鴦的手裡接過美人錘,輕輕的敲打在她的腿上。
老太太再次歎口氣,“你們大哥哥說,四姑娘日後的事兒交給咱們來辦。”
惜春是賈珍的妹妹,當初是年紀小沒長輩照顧,老太太才抱了來養著,說到底還是寧國府的姑娘,出嫁這種大事兒是要讓寧國府操辦才行的。
賈珍現在不管了!
賈璉一方麵心疼那嫁妝銀子,以前想著妹妹出嫁也不過是陪嫁點東西就能把女孩給打發走了,前提是東西能隨便抓來,現在要家具沒木料,要首飾沒金銀的,怎麼辦?
另一方麵,就是榮國府發嫁寧國府的姑娘,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寧國府要是沒了,賈珍要是獲罪了,發嫁惜春就是榮國府的責任,可如今賈珍好好的,說這個乾嘛?
他皺眉:“這也不合適啊!是吧瑭兒?”
“也對啊!日後讓四妹妹帶著夫婿孩子來走親戚,是去寧國府還是來咱們家?”
“我也是這麼說,你們珍大哥哥是鐵了心了,也死皮賴臉。”
賈瑭說:“這容易,先把名分定了咱們再辦事兒,也不過是幾千兩銀子的嫁妝,養了這些年來,嫁妝咱們也出的起。
這樣吧,讓珍大哥哥去城外問問敬大伯願不願意,願意就過繼給我們老爺,到時候四妹妹出嫁,跑腿辦事兒我們兄弟責無旁貸。要是敬大伯不願意,這事兒咱們就不答應!”
賈璉瞬間覺得這主意妙:“對啊,倒是敬大伯肯定不樂意,珍大哥能讓他打的滿麵是血,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到底是心軟,心疼自己養大的姑娘:“是不了了之了,但是你四妹妹的婚事也不了了之了,珍兒那混賬性子你們還不知道嗎?肯定不管,逼著咱們管。不能不讓你四妹妹好大年紀還沒夫家,這不合適!”
賈璉說:“也對,要是四妹妹不嫁人,萱兒和妞妞怎麼辦?有個嫁不出的老姑姑,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祖孫齊齊歎口氣。
賈瑭說:“先放著彆管,走一步看一步吧,四妹妹還小,三妹妹還沒人家呢,她不著急。”
老太太說:“她不著急我著急,我還有幾年活頭,我擔心的也就是寶玉,林丫頭,四丫頭這三個人的終身。
林丫頭好說,你姑父做主,隻有這一個孩子,必是千挑萬選不會虧待了。寶玉那裡也有爹娘謀劃,再不行,宮裡的貴妃也惦記,終究是能辦的。隻有你四妹妹,有個哥哥跟個畜生沒兩樣,他不插手,咱們插手不合適,她性子還倔強,我不放心她。
你們兩個也彆坐著了,去問問他,這事兒到底想怎麼辦?他憑什麼不打發他妹妹出嫁。
再有記著,這關乎你們妹妹的臉麵,不許露出消息了,回頭要是跟媳婦說,也囑咐她們彆亂說。”
賈璉站起來:“您就是多操心,她們也不是傻子,我們兄弟也不是憨子,能不知道四妹妹臉麵重要?我們這就去了。”
賈瑭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從老太太的院子裡出來。
賈瑭問:“去寧國府?”
“嗯。問問他到底想咋辦!”
他們出了門,走到寧國府門前,門子歡喜的迎著他們進去。這時候到了前院,剛進了前院就聽見裡麵絲竹聲婉轉悠長,還夾著一群人勸酒的吆喝聲。
裡麵的小廝帶他們進去,就看到一屋子人圍在一起,看著一個穿著輕薄紗衣,線條若隱若現的女人翩翩起舞。這些人要麼摟著粉頭,要麼摟著小廝,還有不少人撅嘴和人親親,各個衣冠不整,場麵十分辣眼睛。
賈瑭想轉身走,賈璉直接進去,一腳踢開了其中一個人,招呼這賈瑭坐下來。
然而賈璉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要觀賞歌舞與大家共沉淪,很像是砸場子的。
賈瑭根本不坐,對著正中的賈珍說:“大哥哥,族中有些事需要你拿個主意,出來一趟吧。”
賈薔立即站起來:“二叔叔三叔叔,既然來了,不如喝一杯再去。”
喝你個頭!
“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書讀了嗎?錢賺了嗎?拿什麼養家?”
賈薔立即低頭蹲下來。
其中有個麵生沒見過的,站起來說:“三爺,都是些朋友,今日好不容易相聚.......”
賈瑭問引路的小廝:“他誰?”
“外麵的一個相公,平日給我們大爺寫信的。”
“拉出去.....”
“行了,瑭兒,彆鬨了,我和你們兄弟出去。”賈珍站起來,跟大夥說:“接著吃,接著喝,等會我就回來。”
說著出來了,賈璉也站起來,一群人進了廂房。
賈璉說:“你今兒跑到老太太那裡大放厥詞,老人家思來想去,心裡麵到底是為四妹妹心疼,所以差我們兄弟倆來跟你商量一件事兒。你去城外找敬大伯,讓他同意隻要過繼,我們就把這事兒接下來。”
賈瑭也說:“四妹妹跟我們的親妹妹是一個樣,但是我們辦事終究有些不明不白,到時候哪怕是你掛個名兒,我們忙前忙後也可以呀。
你現在啥都不想管,一甩手就這麼甩出來了,到時候要是辦事兒人家在背後胡說八道讓四妹妹怎麼想?讓她夫家怎麼想?讓這些親戚朋友怎麼想? ”
賈珍看了一眼賈瑭,賈璉瞬間想起一件事,“大哥哥,你也彆看老三,老三什麼都不知道,老三也沒聽說過那些胡話,傳風言風語的時候老三還小著呢。
我倒是聽說過一些,當年鬨得紛紛揚揚,要是我們家出手辦事,到時候沉渣泛起又有各種風言風語。如今連過繼這條路都不能走了。”
賈珍卻不在意:“我們老爺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們有什麼在乎。”
外邊丫鬟進來送茶,賈珍端起來放到賈璉和賈瑭麵前,丫鬟收了托盤離開。他一麵吹茶一邊說:“你們這些人啊,做事之前都要先考慮考慮人家怎麼說,人家說出來了你們會少塊肉嗎? ”
“不是......”
賈珍打斷賈璉:“這個事我就不想管,我們老爺是不會答應過繼的,我也不會管的,你們隨便吧。”
賈瑭問:“你以前不是挺惦記著四妹妹嗎?我就想問問你,你為什麼不管?本來就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兒,你要說沒錢,咱們兩家一起辦,我們家出錢,你要說找不到合適的人家咱們一起找。
我還不信有個這麼好的姑娘居然嫁不出去,你怎麼這樣了?”
賈珍喝了一口茶:“我和四妹妹之間的恩怨,要從可兒身上講。”
賈璉問:“可兒,誰啊?你養的丫頭?還是貓貓狗狗或者畫眉鸚鵡?”
他是真不知道秦氏的名字,就知道姓秦。
“我兒媳婦。”
賈璉聽了之後,兩隻手一下子捂住了臉,使勁抹了一下。賈瑭想薅自己的頭發,但是忍住了:“這和四妹妹有什麼關係?你們兩個的事兒......又不是被四妹妹撞破的。”
“是她先捅出來的,要不然可兒也不會怕這個怕那個。”
“你這還有理了。”
“這寧國府,我就是理。”
這下賈璉和賈瑭無話可說!
遇上這樣的爛人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