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說:“我來就是為了幫你了!你說咱們先怎麼辦?”
“人家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也有人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兒子這麼小,雖然是被誤傷,但是我的心卻特彆難受,不出這口惡氣我枉為人母,我也覺得對不起我兒子。”
雲芳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長生,就跟仙草說:“我已經讓甘草去我娘家拿名單了,我娘家的那幾個孩子也都起了水痘,我讓甘草去把他們這半個月來的訪客名單還有家人出去采購時候各處接觸的人員查一遍。
等我查完之後再把這裡麵的人篩查一遍。你的任務就是把這些人都查一查咱們確定了人選之後我再出手。”
仙草這個時候眉開眼笑。
“自從上一次省親彆墅的事辦完,我就覺得咱們閒得有點兒過分。這一些日子我也就是幫你抄寫一下賬本而已。感覺渾身都要生虱子了,日子過得特彆乏味,如今總算是有事兒做了。你等著,我把手頭上的賬本抄完之後就幫著甘草查,你放心,有我在查的保證比甘草那個小妞快得多。”
仙草說完之後就把自己凳子下麵放著的那一包東西提了起來,裡麵都是一些瓷瓶瓷罐兒,被提起來的時候裡麵發出碰撞的聲音。
“你也知道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分三六九等,最頂尖的是負責伺候宮裡麵兩位聖人的脈息,這個是他們做的藥膏,給你兒子用上,該怎麼用裡麵有方子。
你放心,隻要是水痘他們能治的,宮裡麵兒以前就有皇子公主出水痘,不過他們都是兩三歲上才出的,你兒子還不到滿月,確實是讓人意想不到,所以他們還開了一些藥,無論如何要讓你兒子喝下去,哪怕是喝一半吐一半,隻要保證他一天喝三頓就行。據說這樣能讓疹子快點兒乾癟脫落。”
雲芳趕快把藥收了下來。
仙草這個時候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忍不住使勁兒吸了兩口氣:“這是什麼味兒?彆是哪裡走水了吧。”
“太太帶著人把長生的東西都給燒了。不僅要燒了長生的,把蘑菇和桂哥兒的也要給燒了。”
“燒了也行,放哪兒燒的,怎麼這裡都能聞到?”
雲芳沒有說話,正一隻手抱著兒子,一隻手打開放在地上的包袱,檢查裡麵兒的藥膏。
東院一處僻靜的地方,邢夫人帶著一群婆子們包著臉正在燒小孩子的玩具小衣服。原本地上挖了一個坑,但是東西有很多,燒了好一會兒都沒燒完。
周嬤嬤提著一個燒火棍在坑邊不停的翻,把一些沒有燒透的衣服翻騰一下,重新燒乾淨。
邢夫人身邊有幾位陪房婆子都帶著人把東西扔進坑裡去,其中最得臉混得最開的也就是王善保家的,王善保家的把一個錦緞做的布老虎拿在手裡,看到布老虎的脖子裡還綴了一個小金鈴。左右看了看,便伸手把這個小金鈴給拽了下來塞在自己的袖子裡了。
想伸手把這個小布老虎給扔進坑裡。但是左右看了看,這小布老虎做的實在是精致,裡麵塞的又是雪白的棉花,像這麼一個小東西,去外邊買也要花幾兩銀子。
不隻是手裡這個小布老虎,還有很多沒穿過的小衣服小褥子和那些做工精致綴了一些不起眼的金珠銀珠小帽子。
這都是好東西,白燒了可惜了。
回頭把這些東西洗洗曬曬送給人家,絕對能拿得出手。
就把小老虎扔在地上,隨後撿了幾件薄點兒的衣服,一邊扔一邊說著:“這些好東西就這麼燒了,真是罪過可惜。”
她身邊也有其他人回應說:“可不是嗎!聽說有外邊繡娘做了一個月才做出來的一個南瓜抱枕,小小的一個很精致。原本是讓哥兒冬天抱著練翻身呢,現在一天沒用上就給燒了,那可是上好的絨料,出的絨半寸那麼長,摸著暖手,一點都不涼,聽說庫房裡麵就找不出來的好料子,還是從外邊買的。”
王善保家的見有人回應自己,便立即站起來湊到了邢夫人身邊陪笑著跟邢夫人說:“太太,彆燒了,再燒下去......說真的,燒這個不吉利,咱們哥兒還好好的呢。”
邢夫人氣得瞪她了一眼。
邢夫人也知道王善保家想說什麼,一般情況下給死人燒遺物,把他愛用的東西給燒了陪葬於地下的時候,才會用這樣的法子。
邢夫人被她氣得眼冒金星。
“把你的嘴閉上!不會說話,彆說話。再說我讓人家抽你嘴巴子。”
王善保家的想慫恿邢夫人彆燒這些東西了,太可惜了,不如先藏起來,要是三奶奶真的嫌棄,等回頭大家分了。或者是這會兒勸邢夫人回去歇著,大家隨便燒點東西,把那些值錢的給分一分。
隻是沒想到邢夫人被這兩句話刺激的不輕,她不知道平時就很貪財的邢夫人這個時候為什麼這麼生氣,可又不死心。嘴裡嘟嘟囔囔地說:“這些東西都是銀子換來的,燒了太可惜了。三奶奶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些都是三爺好不容易才掙來的,一把火給燒了,我這是為三爺覺得不值當的......”
邢夫人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對身邊的丫鬟說:“把這老東西給攆回去,彆讓她到我跟前來。”看見他就心煩!
王善保家的被打了一巴掌,正暈暈乎乎呢,就有幾個丫鬟來牽著她往外走,一邊拉著一邊說:“您老人家這會兒出去吧,太太這會兒在氣頭上呢。您也真不會說話,說這些乾嘛呀?說什麼燒這些不吉利,太太本來心情就不好,你還說這些不是找打是乾什麼?”
“我這隻是覺得可惜了的。”
“這些東西就算再值錢,可跟姐兒哥兒比起來那就比不上,這些老人家真是摳門到家了,怎麼越老越糊塗?”
說著把人給攆出去了。
然而打了王善保家一巴掌的邢夫人心裡麵就更鬱悶了,隱隱約約地覺得害怕了起來,倒不是打了王善保家一巴掌有什麼內疚的,而是王善保家的說燒這些不吉利。
邢夫人就忍不住多想:燒這些東西會不會暗示什麼?難道這麼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留不住了。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邢夫人忍不住雙手合十開始念佛。
周嬤嬤把手裡的燒火棍遞給了一個婆子,便來到邢夫人身邊,一邊把東西收拾著往坑邊兒扔,一邊兒跟邢夫人說:“太太,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試一試。”
被打斷的邢夫人不悅的看著周嬤嬤:“什麼法子?”
“上個月奶奶快生哥兒的時候我就去給奶奶請安,當時三爺也回來了,我跟他們說五月是個毒月,外邊民間有給孩子認乾親的說法。我特意派人去問了問,找了很多人,又請教了高僧和那些有德行的姑子。人家說有的是和人結乾親,有的是和菩薩結乾親。但是爺和奶奶聽了我說的哈哈一笑,事就過去了。
後來奶奶在五月初一生下了哥兒,人家都說初一十五這兩天是大日子,都有諸多忌諱。更何況咱們家哥兒是五月初一生下來的,更該早點兒給哥兒張羅著結乾親。我當時看著家裡麵人都高高興興的,想著回頭再和奶奶商量也成,沒想到剛過去幾天就發生這事兒,您看要不要現在張羅著給哥兒認菩薩當乾娘?”
邢夫人這個時候正是患得患失的時候,周嬤嬤這麼一說,她瞬間覺得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握住周嬤嬤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個妥當人兒,以前把瑭兒照顧的好好的,如今還要為他兒子操心,真是辛苦你了。他們小夫妻懂什麼?回頭再有這樣的事你不必跟他們說,直接來跟我說,我給孩子們張羅著。
你給他們父子用心的事我都記著呢,你放心。”
說完就像是瞬間找到了解決辦法一樣,整個人表現的大喜過望,立即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對身邊的婆子丫環們說:“都快點兒。趕快把這些東西燒了,燒完燒乾淨,回頭咱們找香燭紙馬給哥兒結乾親。”
周圍的人轟然應是,大家一塊兒上,連邢夫人也行動起來,終於用了一個上午把幾個孩子的東西全部燒了。
邢夫人又看著幾個力氣大的婆子把整個坑填上踩實了,這才回去換了衣服,重新洗了手和臉,一邊吩咐人找香燭紙馬算吉時,一邊兒來跟老太太商量。
邢夫人也沒有抹去周嬤嬤的功勞,帶著周嬤嬤來見老太太,周嬤嬤把這個事兒給講了一遍,老太太多少也是有點兒迷信的。
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跟邢夫人說:“這也是為了討一個好彩頭。既然認了,咱們必定要恭敬一點才是。你親自盯著,孩子如今身體不好,你抱著孩子給菩薩磕頭吧。”
“是。”
所以當邢夫人興衝衝地來到雲芳麵前的時候,雲芳哪怕這個時候正在擔心兒子也忍不住為邢夫人的行為感覺有些荒謬。
邢夫人完全無視了雲芳的臉色,就覺得隻要拜了菩薩,她孫子就絕對沒事兒,所以這個時候很積極。不僅重新換了衣服,而且也帶了一套金首飾,整個人腦袋上頂著一堆黃金。
雲芳想跟她說根本沒用,連菩薩都說過求人不如求己,自救者天助之。但是這種行為對於邢夫人來說是一劑強心針,更是一種心理安慰。
於是她看著邢夫人抱著繈褓磕了半個下午,磕的整個人人頭暈目眩,奄奄一息。
到了晚上的後半夜,長生終於不發燒了。
雲芳和賈瑭仍然在熬夜,發現兒子不發燒之後雲芳和賈瑭大喜過望。賈瑭拿著仙草從宮裡帶出來的藥方站在燈下看了一會兒,跟雲芳說:“我看著宮裡麵的方子退燒的藥倒是沒有外邊大夫開的劑量多,但是效果卻特彆好。”
雲芳正把自己的嘴唇貼在小兒子的額頭上感受溫度,聽了賈瑭的話就說:“或許那些藥膏也有些效果,而且前日那幾位大夫也都開了方子,咱們孩子也是泡了好幾次藥浴了。”
賈瑭想了想就說:“我明天再去太醫院一次,問問他們這些能不能混在一起用。”
“你不是昨日下午已經問過一次了嗎?”
“沒有問到那幾位大國手我的心裡麵不放心,我明天一定要逮著一位問一問,問清楚了才敢用。如果藥浴藥膏和湯藥都有效果,而且也不衝突的話,咱們三管齊下。反正要想儘辦法讓兒子早點兒痊愈,痊愈了也不用受罪了。你看看這兩天,吃奶吃的不多,就感覺他好像瘦了些。”
彆說賈瑭有這樣的感覺,雲芳覺得兒子的下巴都比前幾日縮小了一圈。小孩子有一天不吃奶或者吃的不好,就感覺整個人似乎像是小了一圈兒。
“那你去問問吧。”
賈瑭走過去摟著雲芳和孩子,安慰她:“放心,會好的,你看現在都不發燒了,過三四天他身上就會結痂了,到時候就能胃口好,兩三個月之後就又是個小煤氣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