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就說:“你這是不經常把他抱出去,等過幾天天氣好了,抱著他去園子裡麵走走,讓他和外邊的人多見見麵兒就好了。”
甘草進來通報,王善保家的也知道嚇哭了長生,訕訕的進來了。
雲芳就問:“你不跟著伺候太太,來這裡有事兒?”
王善保家的就說:“來求兩位奶奶開恩,我那外孫女兒,就是跟著二姑娘的司棋,家裡如今想要求奶奶放她出來,許她和人家婚配。”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而且不管是王熙鳳還是雲芳,對於賈迎春身邊那幾個丫鬟一直看不上眼。除了賈迎春自己不爭氣轄製不住這些丫鬟之外,那些丫鬟也確實是太囂張了一些,常常打著她的名義在後院裡耀武揚威,在園子裡橫行霸道。
賈迎春對衣食住行沒看法的時候,她們都能鬨起來。
早在賈迎春定親的時候,王熙鳳就已經給她尋摸了幾個人,如今把人調到了賈迎春身邊,就等著換了原本的幾個副小姐。
聽了這話,王熙鳳冷笑了一聲:“你外孫女兒想走也行,你也是跟著太太的老人了,給你個麵子,把事兒做得體麵一些。
你那外孫女兒拿了二姑娘什麼東西趁早放回去。彆以為二姑娘好說話,我們幾個也是麵團捏的,仗著主子的事耀武揚威也就罷了,臨走的時候要是再卷走主子什麼東西,回頭倒打一耙說是主子賞的,沒這個道理。”
王善保家的立刻開始叫屈,對天發誓他外孫女是絕不會這麼做的,也不是這樣的人兒。
王熙鳳冷笑了幾聲,王善保家的趕快保證,這才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雲芳就跟王熙鳳說:“這老貨以前在太太跟前很得臉麵,隻是這半年來太太很不待見她。”
“這老貨糊塗的事辦得多了,彆說太太,就是彆人也覺得她糊塗。你放得下說二房怎麼了?我等著聽呢?”
“就是二太太和趙姨娘,這兩位打擂台了。二太太想管管趙姨娘呢,但是找姨娘不聽管,和二太太吵了好幾回了,還好幾次指桑罵槐。”
說到這裡,王熙鳳拍了拍身邊的木榻說:“你坐到這裡來,我跟你說說,他們家,看上去當家的是二老爺,實際上是環兒當家。”
“啊?他小孩子?”
“不小了,蓉兒在他這個年紀都成親了呢。環兒仗著他的那兩個舅舅,趙國基他們幾個,和二老爺的門客們勾結著把持了府裡的事兒,二太太的陪房和他們鬥的不可開交。熱鬨的能排好幾次大戲了。”
雲芳就覺得不可思議:“二老爺就是因為門客和奴仆勾結才惹得老太太生氣,我記得他們前幾天走的時候,二老爺跟老太太說過把那些門客都給驅逐了,怎麼還留下幾個禍害?”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寶玉就是回去,也要被排擠,我想著老太太大概是早就知道,早早的給寶玉準備了院子,錢財都是另外放著的,就是知道二老爺靠不住。”
雲芳也聽的非常感慨。
不過回頭一想,跟王熙鳳說:“一切都在二太太的手掌心裡,看上去她是受委屈了,被姨娘被指桑罵槐了,但是她是貴妃的母親,二老爺不會讓趙姨娘太過分,反而是趙姨娘一家子,也不知道是真精明還是假精明。
他們都是二太太的陪房,賣身契在二太太手裡的,難道覺得能翻出二太太的掌心?我能猜得出來二太太的意思,這就是讓老鼠給貓攢食兒呢,攢夠了,一口把老鼠吞了,老鼠攢下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也成了貓的了。
也確實是好算計。”
這招已經用一次了,雖然招數不新,但是管用就行。
也不知道賈政是怎麼想的,要是真的為趙姨娘好,就約束她,讓她對王夫人恭敬些,也彆老想著撈銀子弄好處,安安分分地在後院裡待著。隻要趙姨娘撈不到什麼好處,王夫人就不會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去。
現在縱容著,將來是追悔莫及,還是能把一切都做好?
大家誰都不知道賈政是怎麼打算的。
王熙鳳在這裡坐了好一會了,就跟雲芳說:“你帶孩子吧,我先去二姑娘那裡一趟,看看她身邊的那幾個副小姐什麼時候走,走完了我也能鬆口氣了。”
於是趁著司棋離開的功夫,王熙鳳把賈迎春身邊的那些媳婦兒婆子們全部給換了。
交代賈迎春:“不盼著你將來能有多大出息,好歹也有點兒剛性,能把身邊的這一些人給轄治住了。這些人將來是你的臂膀,彆到時候全成了姑爺家的喉舌。誰是你的人手,誰不是你的人手,誰是能靠得住的,誰是心腹......你都要分得清楚才行。”
賈迎春低著頭好久不說話,王熙鳳對她甚是失望,最後搖了搖頭走了。
過了幾天,雲芳就覺得抱兒子出去曬曬太陽見見人或許真的能改了兒子膽小的毛病,於是就趁著天氣好的時候抱著兒子去了大觀園。
這時候正碰上邢夫人在嘉蔭堂宴客,楊太太和武夫人也在,楊太太就歡喜的把長生抱在懷裡。
下午雲芳和王熙鳳送賓客出去,楊太太和武夫人就因為長生一直拖到天黑才走。
他們兩位和邢夫人一直在交流迷信。
楊太太早就說過,武夫人愛好求神拜佛。而長生生在五月,邢夫人為了他還特意去求神拜佛。
對於長生這個小可憐蛋兒的遭遇,武夫人也是聽楊太太說過的。哪怕武夫人和邢夫人兩個人見麵不多,也算不上熟悉,但是一交流起迷信來,兩個人就像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親熱的不得了。
雲芳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武夫人的狂熱。各種宗教節日,各種迷信,各種禁忌,各種亂七八糟的傳說和傳言簡直是開了閘一樣滔滔不絕的給邢夫人科普起來。
隨著這一次武夫人的來訪,像是給邢夫人打開了一扇大門,讓邢夫人最近尋摸著怎麼才能揚一揚自己威風的打算陡然被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她要為孫子祈福!
在雲芳和賈瑭吃驚的眼神裡,邢夫人便開始了最淺顯的入門,她要吃齋。
賈瑭想了想,吃齋也行。到了邢夫人這個年紀還是彆大魚大肉了,吃的清淡一些有利於健康。
沒過幾天邢夫人想要升級自己的裝備,她要在院子裡設一處小佛堂。設就設吧,賈瑭叮囑她身邊的人看好香火,彆著火了。
又過了三五天,邢夫人找雲芳和賈瑭商量是請一尊金菩薩還是請一尊銀菩薩。
賈瑭就覺得老娘這是走火入魔了,在他看來到了秋季,水利方麵已經不忙了,防洪防汛已經不再是工部的工作重點,大家轉入了安排服徭役的民夫修建城牆和修建皇陵兩處大工程上。
輕鬆下來的賈瑭正準備在家裡麵好好的歇一歇,就遇見了老娘走火入魔的事兒,於是就緊盯著邢夫人,怕她再誤入歧途。
實際上賈瑭想多了,邢夫人沒有走火入魔,隻不過是本色不改,她想借著設立小佛堂從榮國府的公庫當中多弄點兒黃金出來,給他出這個餿主意的就是王善保家的。
榮國府裡本來金子就少,經她這麼一折騰賈璉也沒有卡她,同意拿黃金去寺廟裡請一尊菩薩回來。
賈瑭不同意,這要是得逞了回頭還有彆的法子等著呢。看似一次一次的容忍,其實就是一次一次的縱容。
而且邢夫人忙裡忙外,可實際上這事兒讓她做得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占到。她以為能從這件事裡弄點金子做回扣,還能換一尊金菩薩回來。賈瑭聽了她的打算,瞬間覺得她也太沒見識了,榮國府這邊拿十斤的黃金還換不來寺廟裡一尊最小的佛像,換回來的也不是金的,說不定是個泥塑。賈瑭甚至私下裡和雲芳兩個人討論寺廟裡麵的佛像們到底是鍍金的還是鍍黃銅。
賈瑭和邢夫人鬥智鬥勇,最終邢夫人請了一尊陶瓷的菩薩回來供著,還一連罵了賈瑭半個月。
在邢夫人有事沒事對著賈瑭罵兩句的時候,賈政的生日到了。
賈政是長輩,這是第一次分家後他過生日,邀請了族裡很多人去,也算是盛大,榮國府去的人也有很多。
早上去的時候好好的,沒想到晚上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