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怕他們還不起,而且他們的布料也不是我那鋪子的客人買的起的啊!人家的布料貴著呢,我要賣多少年才能賣出去,而且布料放久了容易發黴。
那鋪子裡的掌櫃好話說儘,說是不借,沒錢。人家可不聽這個,本來就是行業翹楚,想要以勢壓人很容易。來了幾次了,煩不勝煩,他們也真是,上門之前就沒打聽打聽誰是東家!
我真想請寶姑娘過來問問這是什麼意思,想了想也彆難為她了,不行我找薛姨媽去,寶姑娘也不當家,找她要個說法也真的是難為她。”
“他們借錢乾什麼?”王熙鳳的第一反應是有人背著薛家搞事:“是不是薛姨媽他們不知道?總有些夥計手腳不老實,是不是他們故意拿貨出來抵押,套你的銀子?”
“你還不知道呢?薛家眼下太虛弱了,他們很多生意剝離出來賣掉了,眼下要保留布料和當鋪兩種生意,這不是秘密,這大半年,他們很多產業開始脫手了。”
當鋪有一些金融屬性,用後世的標準來看,作用其實和投行類似,沒有吸納儲戶資金的資格,但是有放貸的資格。把東西送入當鋪,就是一種拿資產抵押的過程。
眾所周知,搞金融來錢快。
所以他們家不能放棄來錢快的當鋪。
而他們的皇商資格也是依靠布料生意來的,更不能放棄這塊肥肉,再加上他們在剝離其他的生意,放到商場上來看,這是在收縮,一旦快速收緊,而且被大家看出虛弱,接下來就是有能力的一哄而上,要吞噬他們壯大自身。
在雲芳看來,薛家做錯了,他們應該快速放棄當鋪生意,隻保留布料這一項。哪怕當鋪生意很來錢,但是隻要有心人給他們下套,薛家的資金會很快被耗光。
如果是雲芳出手,雲芳就去當鋪借貸,找不同的人去當東西,拿了錢之後再去擠壓他們其他的生意,當鋪沒錢救賣布料的店鋪,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店鋪被關,沒了皇商資格。
然後去贖東西也就是還貸的時候,隻要製造出信任危機,造謠他們換了客戶的東西,拿贗品替換了真品給客戶,鬨的越大越好,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越多越好。
最好再鬨到公堂,無論是勝訴還是敗訴,他們的招牌都已經被砸了,再用一些資本運作的手段,沒人找他們當鋪做生意,他們也撐不下去了。
沒實體做支撐,這種來錢快的生意崩塌的也很快。
王熙鳳不知道這裡的彎彎繞繞,就忍不住說:“不會吧!薛家的生意......說起來,做生意會賠也會賺啊!他們不是馬上要和夏家結親了嗎?結親一直是門當戶對,要是薛家不行了,夏家還會結親嗎?”
說到夏家,王熙鳳是覺得夏家有家底的。
“......他們夏家在戶部掛名,也是皇商世家,而且是戶部一等一的皇商世家,他們家的富貴在京城上至王侯下至走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桂花寓意‘貴花’,天子居所多種桂樹,連咱們家也有很多桂花樹,不然老爺也不會指著桂樹給桂哥兒起這個名字。”
雲芳哈哈笑了幾聲。
王熙鳳接著說:“......少府每年對園囿都會劃撥大筆的銀子,專門管理宮中和各處行宮彆管的草木花樹,還特意設立了類似三品衙門的桂花局,自從有了桂花局就是他們夏家掌握著。
他們家城外有幾十頃土地,單單用來種桂花供應宮中,專為宮中供應花卉盆景。夏家的富貴,我想著比薛家隻多不少,她家的家業,將來都是落在外孫也就是薛家人手裡。薛家也不用這麼著急的借錢啊,甚至饑不擇食都借到了你那裡!”
雲芳端著茶杯就說:“事兒就出在這裡,夏家沒男孩,掌管桂花局已經艱難了,找個姑爺的目的是為了替她們母女掌握桂花局的勢力。你看薛蟠是個能擔起這件事兒的人嗎?”
王熙鳳卻說:“沒和薛家結親的時候她們也能掌管桂花局,薛蟠怎麼樣倒不要緊。”
“所以啊,她們想借薛蟠的殼子,甚至是薛家的姻親和勢力,目的是為了接著管理桂花局。她們會允許薛家用夏家的銀子嗎?夏家的母女能守得住家業是好糊弄的人嗎?我看著這兩家都是互相圖謀,薛家想吞了夏家,夏家豈不是也存了吞了薛家的心思?比如說夏家想要更上一層樓呢!”
王熙鳳一時半會想不明白,畢竟對他們兩家關注的不多。要不是因為有這一點親戚關係,王熙鳳甚至都不會和彆人聊這個。
兩個人正聊天呢,就聽見外麵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巧兒和惜春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已經哈哈笑著進來了。
王熙鳳和雲芳就沒再聊天,畢竟是閒聊。
姑侄兒兩個進了蘑菇的房間,惜春問“嫂子們怎麼在這裡坐著?”
雲芳就答:“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們過來看看這邊有什麼要置辦的、替換的,要是有現在就給她們弄完。過一段日子就忙了,誰還顧得上她們?”
王熙鳳就說:“也要找你們,待會兒我們就去找你們看看你們有什麼要添置的。不過是天氣冷走到這裡坐下來喝杯茶歇一歇,巧兒,不是說和姐姐去聽你寶叔叔講書了嗎?”
巧兒就說:“姐姐和寶叔叔辯解起來了,林姑姑隻顧著笑,我聽不懂,去找四姑姑她們玩兒,薛姑姑就說大家重開詩社,讓我和四姑姑來找媽媽拿錢。”
王熙鳳聽了第一反應是立即握緊了自己手邊的小匣子,隨後一副不經意的樣子遞給了旁邊的豐兒。
就笑著伸手在巧兒的眉頭上點了一下:“你個小不爭氣的胳膊肘往外拐,怎麼來找媽媽拿錢這麼利索!”
巧兒伸手抱著王熙鳳的手:“媽媽,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快給我們吧。”
“聽聽,不過是幾兩銀子,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我知道了,豐兒,回去找你平兒姐姐,再拿五十兩來。”
說完看了一下豐兒手中的匣子,豐兒點點頭,就說:“行,奶奶先去,待會把姐兒屋子裡的東西看著換了,就去找平兒姐姐。”
惜春說:“不必送來,拿廚房去,讓灶上的娘子們看著給我們整治些點心,熱茶,再給我們送來。”
豐兒看來一眼王熙鳳,就應了一聲退下了。
豐兒去藏匣子,王熙鳳就看著雲芳:“走吧,咱們也跟著湊湊熱鬨去,就算做不成詩,也能跟著混一頓吃的。”
雲芳也沒事兒,就和她們一起去參加詩社。
這次開詩社的地方就在曉翠堂。
曉翠堂挨著秋爽齋,因為天冷,大家都是走著過去的,路上惜春就說:“寶姐姐看著三姐姐最近不甚開心,就讓我們重開詩社,帶著三姐妹玩,免得她整日愁眉苦臉。”
探春難受是因為她不知道她姨娘和賈環的處境,就王夫人的脾氣,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所以非常擔心。
自然也不能開懷,姐妹們拉著她玩兒,也是有開解的意思。
沒一會到了曉翠堂,林黛玉和蘑菇已經在這裡坐著了,迎春和邢岫煙正檢查廚房送來的東西,薛寶釵和探春在曉翠堂附近的桐樹下說話。
屋子裡還有李紈,看到李紈,雲芳和王熙鳳隱晦的對視了一眼。
王熙鳳就笑著說:“大嫂子今兒好興致今兒既然重開是詩社,不知道要詠什麼詩?”
李紈的態度顯得不熱情也不冷淡,就說:“人還沒齊,再等等,等人齊了一起商量。”
雲芳坐在了迎春和邢岫煙中間,因為看到她們兩個中間有個紅泥小火爐,就好奇的過去看。
原來是圍爐煮茶,邢岫煙這會在挑茶葉呢。
雲芳問:“也可以煮酒是不是?”
迎春就說:“嫂子,今兒要煮茶,我們收集了不少雪,正要今日試一試呢。”
“啊?”雲芳就不是那雅致的人,她這會很想讓人弄點肉片來圍爐烤肉煮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最美的事兒。
要不然回去和賈瑭試試?
蘑菇蹭過來,扶著雲芳的肩膀說:“這主意是妙玉給她們出的,前幾日下雪的時候,姑姑們帶著人去各種花樹上弄雪,可辛苦了。”
不過蘑菇的表情一點都沒覺得姑姑們辛苦,她隻覺得姑姑們也太較真了,隨便找個地方挖一鏟子的雪不行嗎?又沒人踩過,非要去弄花花草草上麵的,簡直是......多此一舉!
這時候婆子們抬進來一個大甕,放下出去了。迎春就去揭開蓋子,從裡麵舀了一瓢雪來,放進了茶壺裡,開始煮雪。
雲芳悄悄的回頭和女兒商量:“咱們回去拉著你爹爹和弟弟們烤肉吧,再弄二兩酒,給你抿一口。”
“你抿吧,我不喝,我先回去讓他們把肉醃上,等我爹回來就能烤了。”
雲芳點點頭,蘑菇轉身出去了,雲芳知道,她對附庸風雅的愛好不多,所以這一去十有八九是不會再來了,今兒八成又要窩在臥室看書了。
這時候探春和薛寶釵進來,和蘑菇走了一個碰頭,薛寶釵很熱情的拉著蘑菇:“你去哪兒,這會就要開始了,我好等著看你的大作呢。”
蘑菇笑著說:“我這會覺得有些凍腳,打算回去換雙鞋。姑姑們不必等著我,你們開始吧,我回頭能跟上就做,若是跟不上也就算了。”
說著對著探春點點頭就出去了。
薛寶釵進來之後,就迅速的炒熱了氣氛,主導了這屋子裡的活動進程。
李紈這兒社長也就在一邊看著,似乎寶釵才是這裡的主人。
寶釵把各種要求說完,又限了韻,這些姑娘們都是正經在做詩,於是分散到屋子的各個地方,有的在不斷推敲,有的在紙上寫寫畫畫,隨後覺得不滿意,又用筆抹了重新來過。
寶釵就坐到了小火爐邊上,雲芳正在烤糕點,烤的微焦,用筷子夾著掰開跟李紈王熙鳳分著吃。
薛寶釵就說:“這個月十六我哥哥成親,我媽媽特意讓我請貴府的主子們去熱鬨一日。請柬三位奶奶收到了吧?”
雲芳說:“我去不了,我娘讓我跟著她去還願呢,這事兒前幾天都訂下來,你說遲了。”
王熙鳳也說:“我們太太和親家太太商量著一起去,我也要跟著去伺候我們太太。”
薛寶釵的臉色並沒有變,看了看王熙鳳說:“三奶奶去就夠了,咱們都是親戚呢,想必大太太也能理解。”
王熙鳳笑了笑沒說話。
薛寶釵也沒再說,她心裡想好了,除非邢夫人開口,想讓邢夫人開口也簡單,多送點禮就行了。
李紈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她先問薛寶釵:“三姑娘那裡還擔心趙姨娘和環兒?”
薛寶釵點頭:“她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唉!”
薛寶釵表現的非常真誠,表現出來感同身受。
然而敏探春,真的隻會發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