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也不缺房子,有這個擋箭牌,邢夫人不去伺候老太太也說的過去。
她立即同意:“你今兒就把孩子抱來吧。”
珍大奶奶有些遲疑的問:“要不然,先去大老爺哪兒鋪墊一下?”
才和老紈絝吵架的邢夫人難得的支楞了一回,實際上還是餘怒未消,立即說:“不用,這點事兒我還是能做主的。”
珍大奶奶就連聲答應,立即讓人收拾東西把小嬰兒抱來了。
雲芳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當時邢夫人隻說養孩子是為了躲避去伺候老太太,雲芳還以為婆婆是心血來潮,打算把孩子抱來養幾天,因為賈赦這老紈絝也沒說什麼,過了兩三天,這孩子已經在院子裡紮根了。雲芳看著這架勢不像是短居,要長住了,立即去問邢夫人,邢夫人還很得意。
她覺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因為有了這個孩子,不僅不去伺候老太太,寧國府賈珍夫妻每個月還有銀子孝敬——說是照顧孩子耗費心神,特意孝敬太太的。
雲芳目瞪口呆!
問邢夫人:“您打算養到什麼時候?”
“自然是老太太不在了。”
實際上雲芳是知道老太太的病情的,太醫的判斷最好的狀態是活上兩三年,如果是大悲大喜,可能半年就沒了。
兩三年......二太太的事兒夠讓老太太再喝一壺的了,八成今年要辦喪事兒,讓小孩子呆到過年也行。
實在是雲芳也心疼這個婆婆,在老太太哪兒真的不討喜,老太太自從癱瘓了之後,情緒就變得喜怒無常,她對自己的丫鬟都沒那麼大的火氣,就邢夫人一人倒黴,在老太太哪兒,幸福人哪怕是呼吸都是錯的。
還是彆讓她受折磨了,有個由頭不見也好。
就在雲芳在婆婆的院子裡看小嬰兒的時候,賈珍也在賈赦的院子裡。
賈赦可不是邢夫人,被幾句話哄著就成事兒了,賈珍少不了要親自來說一聲,賈珍說的情真意切,賈赦想了一會也答應了。
賈赦不認為這孩子將來是族長,說真的,這孩子的出身彆人能騙騙,但是寧榮兩府的近支是騙不住的。
賈蓉才是下一代的族長,就算是賈蓉真的沒兒子,難道賈薔生不出兒子嗎?
過繼賈薔的兒子才是最名正言順的。
賈赦是想著賈珍隻有兩個兒子,偏心小兒子罷了,想給小兒子多謀劃些好處,也僅此而已,他不反對。雖然賈赦自己是個父母偏心的受害者,但是他自己也是一個偏心的祖父,彆看荂哥兒是繼承人,老紈絝覺得大孫子賈桂是天下獨一份的好孩子,誰都比不上!
所以賈赦也答應讓這孩子在家裡住著,等到大了搬出去,不沾寧國府的東西,寧國府的人脈資源好處都是賈蓉的。
賈珍也解釋這是對賈蓉的安撫。
總之,賈赦答應了,邢夫人被哄著了,這孩子就順利成長的住下來了。
同時這孩子也有個了個大名,叫賈莄。
莄,古書上的一種草。
反正這一輩的人都是草字頭,先出生的還能挑一挑,後出生的隻能找彆人挑剩下的了,反正都是草,隻是品種不一樣罷了!
邢夫人很滿意,她現在是朝著當初老太太那種威風八麵的老封君方向努力,覺得自己隻要努努力,將來也是人人捧著的老封君!
桂哥兒上午讀書寫字之後,追著兩個小弟弟來看莄哥兒,實際上小嬰兒沒什麼可看的,桂哥兒的年紀大了,對嬰兒吐泡泡覺得沒意思,於是看了一會,留下兩個弟弟讓祖母和媽媽盯著,他去了隔壁老紈絝的院子裡。
這時候賈珍和賈赦在說王夫人的案子。
桂哥兒正好進來旁聽。
賈珍就說:“......我就說咱們這些人家的孩子隻要放出去打磨打磨,將來必定成事兒。前幾日寶玉說他要出族,這是我就很反對,叫我說,早晚有政叔叔後悔的時候,現在寶玉辦事兒也是有模有樣的,他如今正各方奔走,想給二太太減刑。”
桂哥兒就問:“不是說金額巨大,要判死刑嗎?”
“是啊,又不是斬立決,二太太是民間門糾紛,不一定非要今年秋後行刑,你寶玉叔叔現在打的主意就是往後拖,拖到大赦天下的那一刻,二太太這事兒不是那種行遇赦不赦的.......”
說到這裡立即對著賈赦低頭,老紈絝是長輩,賈赦的赦字被他念了好幾次了。
老紈絝擺擺手,表示他不在意。
“那......”桂哥兒急切的問:“能行嗎?”
“不好說,”賈珍搖搖頭:“他這個想法是對著的,隻要用對了辦法,那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不過二太太這一番苦頭是免不了的,她是貴妃之母,滾釘板打板子夾手指這種刑罰不會用,單單大牢裡那種吃穿用度她都受不了。”
賈赦這時候眯著眼睛,就說:“寶玉一直是好孩子,他當時說出族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更不對勁了。如今想來,是不是王家的那群餘孽在他身邊搖旗呐喊?”
賈珍點點頭:“這兩天我特意去打聽了,確實是王子騰留下的人手在給他出謀劃策,這麼一比,咱們家反而沒忠心可用的人了!”
王家能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門迅速成為四大家族執牛耳者,除了王子騰自己是個能人之外,王家的底蘊也顯示了出來。如今王仁不成器,王家的人自然是選擇寶玉,更何況老太太擔心寶玉將來無依無靠又特意把這些人手收攏了起來,寶玉自己有錢,養這這群人也養的起,造成的後果就是這群人在給寶玉出謀劃策,同時在不停的影響著寶玉的決策。
賈赦眯著眼睛,覺得這一點榮國府要好好的學學王家才行。
他和賈珍就眯著眼睛,賈珍是自己品德不好,倒行逆施,沒人跟著他,他身邊都是一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所以賈珍沒覺得有太可惜的。
賈赦卻覺得榮國府沒忠心可用的人都怪賈政,這人當家當了二十年,家都讓他當的零散了!
旁邊的桂哥兒看看他們,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著,賈珍看著好笑,就問:“你那眼珠子轉的那麼快,分明是有話想說,說吧,我們跟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就是問問,既然二太太都入獄了,那麼......蘭兒哥哥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咱們要不要安排一下?”
桂哥兒的意思,那畢竟是蘭兒哥哥的祖母,彆人能躲著但是蘭兒哥哥不能躲啊!
“我知道咱們家現在要避嫌,我的意思是低調點,他自己去,帶點換洗衣服什麼的給二太太送去也行啊!再不濟去找寶叔叔商量一下怎麼辦,哪怕幫不上,出個人露個麵也是應該的啊!”
賈珍看看賈赦,跟桂哥兒說:“要不然你去問問?看他什麼時候去?”
桂哥兒總覺得大伯父這話說的頗有些戲謔的意味,但是他年紀小,立即說:“我去就我去!”
看到桂哥兒氣呼呼的,賈珍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說這個事兒了。
桂哥兒看他們不聊這個便轉身回去接著和兩個弟弟一起看小嬰兒。雲芳這段時間門要伺候老太太,所以坐了一會而就走了。而巧兒自從蘑菇出嫁了之後就一個人住在怡紅院,日常覺得沒意思,聽說兩個弟弟在祖母這邊兒便跑過來一起玩兒。
幾個人一直玩到下午,等到蘭兒放學回來之後桂哥兒到門口去接他。
賈蘭的臉色不太好,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蒼白,並且身體看著很瘦弱。
桂哥兒不走心的關心了他幾句之後,便直接問:“蘭兒哥哥,你什麼時候去看二太太?聽說往後幾天天氣要轉熱了,不如你給她送點輕薄的衣服。”
賈蘭聽了之後看了看桂哥兒,點了點頭,很沉默的回去了。桂哥兒跟在賈蘭身後,唧唧喳喳地問他:“你是這幾日沒睡好嗎?我瞧著你眼下都黑了。這幾日有太醫來給老太太請脈,不如你跟伯母說一聲,讓太醫也給你把把脈吧。我瞧著你似乎有點兒......”
就在桂哥兒還在絞儘腦汁找個好一點的形容詞的時候,賈蘭自己說:“我沒什麼事,就是最近在長個子呢,所以看著瘦了點。桂弟你要是不讀書就自己去玩吧,我還有一些課業沒有寫完呢。”
“哦!”
桂哥兒站在原地,遠遠的看著賈蘭從自己的視野裡消失了。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當初小兄弟兩個也是關係很親密的。如今似乎比陌生人還不如,桂哥兒頗不是滋味。
然而小小少年的憂愁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長生,他們兩個哈哈笑著。提著主導跑出來的時候,桂哥兒便立即被兩個弟弟吸引了注意力,領著他們兩個在後院前院兒來回呼嘯。
很快夜色籠罩了整個大地,東宮開始掌燈。蘑菇用手把頭上的簪子拽了下來,隨後又順手挽了一個發髻,重新把簪子插進去。
簾子外邊咳嗽了幾聲,太子掀開簾子走進來,蘑菇放下手中的筆,趕快扶著她在旁邊坐下,一邊在她的胸口順氣一邊問:“今天散步的時間門長了點兒。”
“嗯,聽你的,不能急,今天比昨天多幾步,慢慢的往上加。”
說話的時候拉著蘑菇坐下來兩個人又靠在了一起。
太子說:“我剛得了一個消息,你姑姑和南安王府分人接觸上了。”
蘑菇沒在意:“他們說點什麼我都能猜得出來,無非是一個想借著南安王府的手撈自個兒的親娘出來,另外一個想讓人在父皇跟前吹風,可惜啊!王府那邊兒不知道我姑姑吹不了風,我姑姑也不知道王府出不了力。這好比是瞎子找上了聾子,都不知道對方不健全。”
太子在蘑菇耳邊壓低聲音一笑,“不一定呢,可能他們都知道,但是想著有棗沒棗打三杆子,要是萬一素上真的有棗掉下來呢。承諾能不能兌現以後再說,眼下能找到人合作已經是極好的了,誰還會挑挑揀揀。”
蘑菇歎口氣:“我那姑姑要是不管這事兒倒還好,管了隻怕父皇更生氣。”
“你這話說錯了,你會為不相乾的人生氣嗎?你看我會因為那幾個侍妾做蠢事生氣嗎?道理是一樣的,我隻會因為你高興或者是不高興。”
蘑菇斜了他一眼:“殿下肚子裡麵那點子壞水兒我是知道的,我今兒去見母後,她老人家委婉的說了,讓我勸著您點,身體要緊,折騰的太狠了因此臥床會被人家笑話的。”
“胡說八道,母後才不會管這些呢,她是巴不得這咱們趕緊養個孩子,你膽子肥了啊,敢假傳母後的意思,想封口也簡單,不需要孤多說什麼吧?”
蘑菇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行了吧?”
“這就打發了?”
蘑菇給了他一個眼神,兩個人哈哈笑起來。
然後一起挑亮蠟燭,擠在一張椅子上看起桌上的奏表。
恰巧有刑部關於放貸案的一些陳述。
蘑菇看著上麵的措辭,心裡想著“這些人表現的急不可耐,就這麼想儘快結案?”轉頭一想,此次涉案金額巨大,刑部想早點結案早點把銀子收回來,哪怕是上交國庫,中間門過一手也能留下點油水,甚至案件結束的越早,留下一些漏網的小案子,他們照樣辦理,但是不與這案子牽連,戶部也就不盯著來,上交的銀子就少一些,他們沾的油水更多一些。
連戶部都有火耗銀子的名頭,各部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揩油手段,蘑菇是知道的。
相信寧榮二府也要求儘快審理,所以綜合各方的考慮,刑部自然是分外積極。
蘑菇不動聲色的把表放在了太子跟前,“看看嗎?”
太子問:“裡麵什麼事兒?”
“還是放貸案,我看了個開頭,要避嫌。”
“避什麼嫌,好好好,孤親自看。”
說著拿了過去,他看完一笑,“這些人啊!這事兒也不是大事兒,明日我見他們了再說。”
說著把表章放到一邊,問蘑菇:“最近嶽父不在家,桂弟是不是到處撒歡?不如接他來陪你說說話。”
“算了,就是來了也不過是顯擺他能儘情的玩耍罷了,我也沒那個功夫搭理他,要是殿下有時間門,不如咱們一起帶著郡主一起在宮裡玩耍,我瞧著她最近在學走路呢,那模樣可招人疼了。”
太子隻是一笑,他對女兒雖然也疼愛,但是現在真的是想要個兒子,迫切的想要個兒子。
他的急迫蘑菇也知道,倆個人現在利益一致,但是有些事不是想要就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