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雲芳感覺有人在摳自己鼻子, 摳完鼻子之後又在摳自己的嘴!
這是誰?
講不講衛生啊!
“咿呀~”
雲芳想睜開眼睛,然而眼皮特彆重, 感覺整個身體被施了定身法, 又感覺身上趴著一塊石頭。
意識慢慢的清醒,那摳完鼻子又摳嘴的小手指開始摳耳朵。
癢癢的,很難受。
摳完耳朵之後又接著摳嘴……
雲芳再也忍不住了, 想張開嘴阻止,然而聲帶就跟石頭一樣, 根本無法震動發不出聲音。可偏偏因為憤怒而把嘴巴張開了一條縫, 那小手指順著牙縫開始往裡麵摳!
“呀呀!呀!”
隨後又有一隻小手過來堵上了鼻孔。
雲芳感覺呼吸困難, 覺得八成是長生家的小子在以下犯上,不過也有可能是桂哥兒家的, 他家也有一個兩歲多的小東西!
她這個時候隻想大喊一聲:這是誰家的兔崽子,還有沒有規矩了?人呢?滿屋子人就沒一個人把這兔崽子給抱走?
可惜雲芳呼吸艱難,鼻孔又被堵住了, 隻能張大嘴呼吸,根本罵不出來。心裡麵還在想著等會兒醒過來了一定要罵一頓。一定要讓這倆臭小子知道, 你們老娘不是給你們看孩子的!
就在這憤怒之下又因為呼吸困難等諸多原因, 雲芳費力的睜開了眼皮兒。
入目是模糊且雪白的天花板,四麵牆壁跟雪洞一樣, 自己也確實是呼吸困難,因為有一個胖嘟嘟的小東西正趴在自己身上, 看到人醒來高興的啊啊了兩聲。
雲芳的眼神聚焦,很疑惑的看著眼前。耳朵邊等到咕嘟咕嘟的冒泡聲,還能聞到一股子米香,有點餓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哪兒?這是做夢還沒醒?我怎麼瞧著這裝修有點現代風啊!
我的千工大床呢?
我的鏤空花窗呢?
“呀呀呀呀呀呀!”
關鍵是這誰家的醜孩子?
雲芳費勁兒的抬起手,然而卻很難很難。小孩子拍著手興奮的說著嬰語, 腳步聲傳來,一個年輕的女人進來:“叫什麼呀?哎呀,我們家十一真乖,把乾媽叫醒了!來親親我們家小十一,mua!”
她們母女兩個抱在一起親熱了起來,隨後這女人就跟雲芳說:“你這是累成什麼樣子了?我剛才喊你半天了你沒動靜,要不是看你有呼吸我這會兒就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剛想勸你這破工作也彆做了,那點窩囊費也不值得你拚命,可是想想沒那點窩囊費又活不下去。算了算了,起來吃飯吧,我給你做飯了。”
雲芳對著她看了好久,才恍然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好朋友,然而對方真的好年輕……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這時候剛生孩子沒多久,這孩子還不到一歲,剛才那醜孩子是自己的乾女兒。
雲芳記得她中年的樣子,所以看著這一切就覺得不真實。
對方問:“這怎麼半天沒動靜?還癔症著呢!”
雲芳有一種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漂浮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嘶啞的說:“你怎麼來了?”
這嗓子似乎是很久沒用了,聲音嘶啞難聽,說起來斷斷續續。
“你這是把自己累成什麼樣子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不接,就過來看看,敲了半天門沒反應,也幸好是指紋鎖我能進來。給你打電話是想請你吃頓飯,好好的謝謝你。你給十一訂的金銀鐲子已經收到了,真是讓你破費了,最近一段時間金價挺高的,我看那兩個小鐲子做的都挺好,工費不便宜吧?
前一陣子我說戴那東西辟邪,沒想到說了一嘴你記住了,還給孩子訂了兩支,真是......我快要感動死了。
我老公說該請你吃頓飯的,正好這一段時間我也想吃魚,咱們一起去吃魚吧?”
然後抱著孩子在屋裡麵走動,絮絮叨叨的說著家庭瑣事,又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吃魚了,明明月子裡的時候已經吃膩了。雲芳聽著她在那邊權衡著是吃烤魚還是蒸魚,又聽她在感慨另外一個朋友為什麼這段時間出去旅遊了,要是不出去旅遊還能讓她下廚,這樣大家就可以少花一些錢。
“......自從養了這個四腳吞金獸,我現在花的每分錢都是算了又算。以前我覺得勸你結婚生孩子才是朋友該做的,現在我想跟你說,結婚生孩子一定要慎重,婚後的日子這麼難過,上有老下有小,感覺過了三十歲生活質量突然下降……”
雲芳默默的聽著,直到這個時候窗外吹來一陣風,涼風吹過皮膚,引得汗毛直豎。
這讓她有了真實感,那種分不清眼前與過往的虛幻被冷風瞬間將她拉回現實。
雲芳做了一個很傻的動作,她艱難的抬起手,把手指放到嘴裡使勁咬了一下!
疼!
真的很疼!
雲芳艱難的把手伸到枕頭下麵,這是她的習慣,因為枕頭下麵放著手機。
手機已經沒電了。
看到雲芳久久沒有回應,在盯著手機,朋友就問:“看什麼呢?又給你發微信了?感覺有的時候老板就不是個人,咱們當年也都瞎了眼,怎麼就覺得他是個好人呢!”
“沒電了!”
“沒電了?你手機是不是該換電池了?這邊有線沒有,我給你充上?”
朋友把孩子放到床上,接過手機,拿到床的另一邊去充電。一邊充電一邊說:“我跟你說,你可彆想不開再去買新手機,買個手機幾千塊錢呢,要是不卡,你拿去換個電池就行,換電池也就一百多塊錢。我知道他們官方換電池的地方,等會兒跟你說一下。”
雲芳轉身爬起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響,甚至覺得自己掌控不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肌肉。
隨後她從床上掉了下來,朋友趕快回頭,先看了看孩子,孩子還在趴著,再看雲芳,雲芳在地板上正艱難的掙紮著。
“怎麼了?這是不是病了?”
“沒!沒,肌肉有些酸疼……”
“你這是爬山了還是乾重活了?”
雲芳沒說話,在朋友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來到衛生間,在洗臉鏡前麵對著自己看了很久。
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
她擰開水龍頭,水是涼的,回想到剛才從床上跌下來,那也是疼的!
她這個時候腦子裡冒出來的想法是:我要回家,我要看我爸媽。
臥室裡手機不斷在響,朋友已經抱著孩子在廚房了,伴隨著手機鈴聲,朋友在廚房裡麵喊:“這會兒已經開機了,八成是公司找你呢,你今天沒去上班,那邊肯定急瘋了。”
雲芳沒說話,而是趕快到了書房,書房的書櫃下邊有一個盒子,那是雲芳的首飾盒。
她這麼多年在外邊打拚,除了卡裡麵的積蓄,最值錢的就是這一盒黃金飾品了。雲芳翻騰了兩下,果然在記憶當中找到了幾根金條。
她把首飾盒蓋上,跌跌撞撞像是喝醉了一樣回臥室去拿起手機。
“對……是我,彆跟我說那麼多了,數據都在電腦裡,你們自己查吧……我要辭職……我再說一遍,我要辭職,我不管你們找不找到人,怎麼能找不到人呢?後麵等著取代我的人一大把呢,前幾天老板還說我再不努力就要被取而代之了……這半個月的工資不給拉倒!……”
雲芳去廚房把朋友熬的粥一口氣喝乾,等到胃裡麵有了食物,才覺得自己像是真的回來了。
“我辭職了,回頭你讓他們幫我收下東西,我打算回老家。”
朋友驚訝的問:“回老家?”
雲芳點點頭:“以後不來了,陪我爸媽住著……我媽一直想去旅遊,我爸也要退休了,到時候我買輛車帶他們自駕遊吧。”
朋友好久才說話:“行啊,回頭路過這裡的時候來看看我們。”
雲芳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雲芳就收拾了一些衣服,把那一盒首飾帶上,租輛車回老家。
雲芳回到老家之後,父母起初很高興,以為她休假回來了,後來聽說她辭職了,覺得這樣也好,在外邊打拚終究不如在家來的安穩。
一對精打細算的老夫妻並不願意跟著雲芳出去旅遊:“花那個錢乾嘛?你就該攢起來,將來說不定要用錢呢,你到時候沒有錢,借又借不來,可怎麼辦啊?”
在家五六天,雲芳感覺到和這一切格格不入。公司電話一個接著一個,開頭必定是埋怨雲芳就這麼走了,連交接都不交接,又說老板多麼生氣,老板是多麼的器重她,都打算給她漲工資呢,她就這麼走了一點兒都沒良心,再委婉的問她是不是跳槽到彆家去了,最後讓她把公司客戶的詳細情況交代一下。
每次雲芳都報以冷笑,哄三歲小孩呢?我家長生三歲的時候都哄不住了,你們來哄我!
在家幾天之後父母看她又特彆的不順眼,不斷的催她出去再找個活乾,雲芳說想休息一下,父母又說她遊手好閒。雲芳還沒從這個評價裡回神的時候,他們又安排雲芳去相親。
不到一星期就讓人受不了了,雲芳把貴重值錢的玩意兒和卡交給了父母,自己背個包,坐著班車來到了車站。
火車站人來人往,雲芳都不知道往哪兒去。
她迷茫的背著包站在火車站廣場上,覺得自己就不該醒過來,或者是就不該做那個夢。
一邊是錦衣玉食的貴婦,一邊是社會上苦苦掙紮的社畜,放到一個人身上,顯得那麼的違和,給人的精神有著極大的折磨!
雲芳迷茫的站在廣場上,但是也沒迷茫太久,因為兜裡的手機一直在振動。
她把手機撈出來看了看,大多都是公司裡麵的電話。
雲芳冷笑了一聲,老板不是常說能乾就乾不能乾就滾嗎?不是常吆喝著公司離了誰照樣發展的很好,不是常常說沒了誰自然有彆人來乾嘛?
雲芳這時候很想和老板說一句:給了你機會你怎麼那麼不中用呢?
雲芳先找了個營業廳,把手機號注銷,又重新辦了一張卡,把新卡的電話號碼告訴了父母之後。她決定先去旅遊,至於將來吃什麼喝什麼?將來再說吧!
另一邊在另一個城市裡,賈瑭醒來之後覺得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