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襄侯府的大公子跟著賈琮往後院去,邢夫人和侯府的其他女眷都在後院,這位大公子要去後麵拜見女性長輩。
被人領著進來的時候,雲芳抬頭瞧了瞧,跟坐在身邊的邢夫人說:“這孩子長得可真俊。”
邢夫人看了看點了點頭,很流於表麵的誇了幾下,反正邢夫人覺得還是自家孫子好。
兩家的女人一塊兒商量了一下婚禮的流程,忠襄侯府的女人還要去園子裡麵看看巧兒。所以又把這位大公子打發到前麵陪著賈赦他們說話,榮國府的一群女人就陪著忠襄侯府的人去了大觀園。
等雙方的家長都見過孩子,這事兒就算徹底定下來了。雙方家長都很滿意,巧兒也很滿意,因為巧兒在這位大公子往後院來的時候躲在暗處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瞬間覺得臉紅心跳。
在忠襄侯府的人走了之後,荂哥兒就跟姐姐說:“我們仨都覺得那不是個好人。”
巧兒立即維護其未婚夫來:“不許你們胡說。”
荂哥兒才不聽她的,“他看見那些漂亮姐姐們的時候眼睛就是這樣的。”
他眯著眼睛,伸著脖子很誇張的到處看。
荂哥兒的樣子惹得兩個弟弟都笑了起來,長生更是頑皮,他跳起來背著手眯著眼睛腦袋亂轉,走到巧兒麵前學著戲裡麵的書生甩了一下並不存在水袖,一腳向前,腳尖翹起,彎腰作揖,尖著嗓子怪模怪樣:“小生見過小姐~”
把巧兒氣得站起來就想揍他。
莄兒更是要跟著學,嚷嚷著:“三哥你往後退一步,讓我來,讓我來。”
荂哥兒覺得弟弟們玩兒得很高興,也嚷嚷著要作揖。
巧兒氣得跺腳,然而她追不上這三個弟弟。哪怕是這裡麵兒胖乎乎的長生也比她靈活多了。
琮兒媳婦剛送邢夫人回去,她本來不想往後麵兒來,但是巧兒的事兒是家裡的大事兒,還是要來問問有什麼能搭把手的。
從抄手遊廊這邊往後麵兒大花廳去的時候就看見這仨小子在氣他們姐姐,上去就說:“ 哥兒們要放尊重點,怎麼能跟姐姐開玩笑。”
哥仨看嬸嬸來了,而且還板著臉,不出意外又要開始長篇累牘的掉書袋,從三皇五帝能說到眼下,中心思想隻有一件,做弟弟的不能對姐姐不尊敬。
這位嬸嬸是個才女,這種才女和姑姑們不一樣,姑姑們那時吟詩作畫樣樣都行,嬸嬸這樣的才女是比其他人讀書略多了一些,不會作詩,但是尋章摘句卻是好手。
而且這人還有些刻板,如果是個男的,會三句不離忠君,說句話來必要引經據典,和大家都有點格格不入,就......迂腐了些。嬸嬸也很迂腐,除此之外,為人還非常儉樸,和榮國府這樣的豪門作風完全不匹配。所以免不了會被人說她寒酸上不了台麵什麼的。
她這種和李紈那種還不一樣,她是嚴於利己也對人很嚴格的那種,做到了裡外如一坦坦蕩蕩。
哥仨一聽嬸嬸這口氣就知道又要開始教育人了,於是紛紛找個理由一股腦地抱頭鼠竄。
巧兒立即挽著嬸子的胳膊,兩人一塊兒往後麵大花廳裡去了。
王熙鳳對這個女婿非常滿意,這個時候正喋喋不休地誇這個女婿的外貌人品。
琮兒媳婦在外麵就聽見她對人家的孩子一口一個人品貴重——膏粱子弟有什麼人品貴重的?就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不屑來,立即反應過來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就沒必要跟嫂子唱反調了。再說了,榮國府就是這樣的門第,找膏粱子弟做女婿也說的過去,自己也不能做的格格不入了,很快就收了臉上的表情,沒人看見。
榮國府的喜事對於寧國府來說也是喜事,珍大奶奶就帶著兒媳婦胡氏一塊兒過來陪著忠襄侯府的人說話,這時候也沒走,大家一起在花廳裡說話。
胡氏看到琮兒媳婦進來趕快站起來。
“嬸子來了,辛苦了,太太送回去了吧?”
“送回去了,我看著太太今日確實是受累了,這會兒有些疲憊。剛才我出來的時候太太吩咐說是晚上讓咱們自己在院裡吃了,不用去伺候。”
大家都點了點頭。
王熙鳳是真的高興,紅光滿麵。
珍大奶奶就知道王熙鳳高興,這個時候把茶杯放到一邊:“有這麼好的女婿,鳳丫頭今日美的鼻涕泡都出來了。”
這麼一說王熙鳳先笑了起來,巧兒趕快用手帕捂著臉,跺了幾下腳,羞地扭頭跑出去了。
王熙鳳是真的高興,跟身邊的雲芳和琮兒媳婦說:“不怪大嫂子這麼說,我是真高興,你們今天看到這孩子沒有?那長得可真是可人意,而且談吐也都是最上等的,前麵老爺和二爺他們看了都說好。
不瞞你們說,這可是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女婿,京城那些未婚的小少年再找不出比這孩子更好的了。”
琮兒媳婦用眼角看了一眼王熙鳳,端著茶杯默默喝茶。
雲芳倒是能理解王熙鳳的高興,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既如此孩子的嫁妝咱們也不能簡薄了。對了,你給孩子都準備了些什麼?說出來咱們這一群人不妨幫著想想。”
這真把人家抬得太高了,雲芳也覺得有些不妥,所以就引著她轉了話題,說點彆的。
王熙鳳果然開始說起女兒的嫁妝,珍大奶奶就幫著一塊兒分析陪送什麼合適。一群人說到天黑,王熙鳳要留大家吃飯,珍大奶奶卻惦記著早點兒回家。
“咱們離得這麼近,回頭有空了再吃吧。我們家裡還有些事呢,我得回去。”
珍大奶奶她們婆媳一走,就剩下雲芳和琮兒媳婦王熙鳳。
琮兒媳婦立即告辭而去,雲芳借口家裡也有點小事要處理,告辭離開了。本來王熙鳳談性正濃,還打算在餐桌上再高興一會兒。然而轉眼之間人散得乾乾淨淨,不過這點小插曲影響不了她,她打算等會兒和賈璉再聊聊。
賈瑭是在前院吃了飯之後才回來的,看雲芳回來早就有些納悶:“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吃飯呢,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主要是二嫂子那個人太張揚了,把侯府的那個孩子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一口一個人品貴重,人品貴不貴不知道,但是二嫂子又說這孩子顯貴......這麼說也沒毛病,但是她也太得意了。”
要緊的是家裡麵已經有了一個顯貴的女婿了,單單論貴,誰能貴得過蘑菇的丈夫?雖然不能做事上綱上線,王熙鳳也確實高興,並沒有那種壓人家一頭的心思,或者非要表現什麼,隻是太高興了。
然而到底是有些癲狂了。
賈瑭還以為什麼事呢,輕輕的笑了一下:“放心吧,這兩天過去,二嫂子那邊兒就能恢複如初了。你們不說總會有個人跟他講明白話不能亂說的。”
雲芳點了點頭,王熙鳳那個人高興起來就不那麼小心了,記得早些年的時候,她公然在家裡說就是人家告咱們家造反都不用怕的,這些年已經收斂了很多了。
實際上雲芳也是這麼想的,今兒回去,要麼是賈璉,要麼是平兒,總會跟她說明白的。然而賈瑭說完之後,坐下來對著燈光看了一會兒,輕笑了一聲。
雲芳就問:“你笑什麼?”
賈瑭擺了擺手。
人品貴重?人品這東西是最沒辦法說的。
天下有有幾個貴公子?
都是些碌碌無為之輩,庸俗之人!
最後搖了搖頭,覺得今天這無病呻吟八成是因為酒氣而起。
想了想自己這一段時間光顧著操心大兒子的事,把小兒子的學業放在一邊沒管。於是轉身從榻上的小櫃子裡麵拿出了戒尺,敲了兩下手心試了試感覺,就問雲芳。
“長生那小東西的書讀到哪一頁了?大字寫了多少了?”
得了,今兒晚上有人睡不好了。
雲芳說:“大字每天寫五張,他說寫完了。書每天讀一篇背一篇,他跟我說也跟得上進度。你給他留的那些數學題,他跟我說如今正解著呢,已然有了眉目......”
賈瑭冷笑了一聲,翻身從榻上下來,穿上鞋背著手,手裡麵拎著戒尺,慢悠悠的出門了。
過了一會,怡紅院裡麵,巧兒身邊大丫鬟跑去跟她說:“姑娘,今兒笑話您的人又被三爺揍了!”
巧兒聽了趕快抬頭:“消息傳得這麼快?你這就知道了?”
“想不知道也不行啊,哭的聲音可大了!站在咱們小門那裡能聽得隱隱約約的,門口的那些大娘們都說是這位小爺又挨了三爺的揍!”
巧兒是又氣又笑:“罷了罷了,咱不能跟弟弟一般見識,你準備好東西明天咱們去探望他。哭得這麼大聲沒人去解救他也是可憐......八成又被關禁閉了,給他帶點糕點過去,先甜甜他的嘴,我估摸著這次惹三叔氣極了,不止是關禁閉,還要禁了他的零嘴呢。”
丫鬟抿著嘴笑了起來,答應了一聲,出去吩咐婆子明日準備好糕點。
巧兒獨自在屋裡坐著看書,看了兩頁看不下去了,心裡想著:那人長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