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當看到他看過來的眼神,林依就會想到他所做的事情,和以前看到薑穗的模樣,心裡覺得難過的同時還有些氣惱。
林依跟薑穗形容了一下她的感受,但是省略了關於薑穗的細節。
薑穗一聽,感覺林依還有點救,於是乘勝追擊說楊建業壞話,不過她現在是個善良不會說重話的好姑娘,她隻能拐著彎罵人。
“林依,你來問我的意見,我就隻能說我不建議你答應跟他處對象。你想想,從人品上來說,楊建業同誌這個行為就非常的惡劣,他同時對好幾個女知青如此殷勤,還被你捉了個現行,這就說明了他是個水性楊花的男人。”
林依一聽這話她撲哧就笑出聲來,她捂著嘴:“薑穗,什麼叫水性楊花的男人,怎麼能用這樣的詞啊?是形容男人的嗎?”
林依聽見她的聲音淡淡的,麵上仍然帶著笑,仍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為什麼不能形容呢?”隻不過她撐著腦袋身子斜靠著,看起來氣勢十足也底氣十足,“怎麼?水性楊花不能形容男人,也沒人規定吧?”
林依愣了一下,明明薑穗就像是往常一樣柔和的講話,像一縷春風,但是她卻莫名能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在她怔愣中,薑穗朝她笑了笑繼續道:“從能力上來說,楊建業同誌也快三十歲了,天天也沒見他做什麼,十分悠閒的模樣,聽說他的工分也總是不夠。”
“林依。”薑穗說,“你真的願意跟這樣的人處對象嗎?”她頓了頓,“尤其是知青所不少人都知道他曾經四處找姑娘獻殷勤的事。”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名聲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人拿來做文章。
林依因為薑穗的話,神色也越來越緊繃。
薑穗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把話聽進去了,最後實在是有些忍不住,薑穗問她:“他這個人這個樣子,你究竟是喜歡他哪一點啊?”
林依聽了垂下頭,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點遮住嘴巴,半晌道:“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哪有道理。”
或許是一見鐘情?
當初他們知青所開了歡迎會,薑穗沒有去,她去了,然後在人群中看到了高高瘦瘦,帶著眼鏡斯文的楊建業,他在一眾又矮又黑的男人中顯得很出眾。
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動心了。
林依看著薑穗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她抿了抿嘴,開口道:“那你呢?你喜歡賀老四嗎?”
薑穗原本興致勃勃的情緒頓時原地消失,整個人都因為這一句話給驚呆了。
半晌她才震驚問道:“我和賀老四……?我和他平時都說不上幾句話,交集也不多,怎麼就喜歡他了?”
雖然最近交集是比以前多了一點。
林依卻自顧自地說道:“你不喜歡他,他可不一定。”
“當初你給他治腿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昨天晚上你沒瞧見他看你的眼神,跟狼似的。”
薑穗哭笑不得:“你之前不還說他看我惡狠狠的像是要打我一頓嗎?”而且很有可能當時是真的想揍她一頓,那會子的那個情況對於賀朝來說可不就是活見鬼嗎?
林依一哽,但是她就像是從回憶中抓住了什麼,不想就她一個人在苦惱這種事一樣,快速地說道:“那你沒有看見昨晚,賀老四笑的時候第一眼看的是你,我以前讀書,有同學跟我說過這是一種心理上的下意識,人在笑的時候會第一時間看向喜歡的人!”
薑穗一頓,隨後輕輕搖了搖頭。
她並不相信,而且賀朝是什麼人?誰都沒見過他真實的樣子,或許連他也忘了自己真實的模樣。
雖然說這是薑穗和他一起穿越的第四個世界了,但是每一個世界的賀朝性格可都完全不一樣,拿捏分寸拿捏的死死的。
這個世界的他是最好接近的了,甚至讓薑穗產生了一種這家夥看起來凶悍但實際上一定是個青澀易害羞的好少年的錯覺。
好在她讓自己保持清醒。
薑穗有時候會想,自己離賀朝最近的時候,也許就是她在上一個世界即將死亡的那一次。
就是這麼近,薑穗才見到他眼底裡最深的情緒,依舊是那麼的冷寂,就像是看著一個和他無關的人,無關的事一樣,仿佛和整個世界割裂。
不過那也是薑穗情緒最釋放和尖銳的時候,就像是那把月桂樹紋匕首,銳利的,鋒芒儘顯,仿佛能將靠近的人割得血肉模糊。
再次醒來的薑穗一如既往的努力正常生活,一如既往的……認真的活著。
隻不過她永遠不會忘記刻在靈魂深處的那一次次死亡的感受。
還有每次死亡前那一瞬間的窒息與疼痛,就像是死神的大手將她死死勒住,與求生的強烈欲望產生碰撞,撞得她灰飛煙滅。
車輛強烈的撞擊、被叛軍分成兩半的折磨與劇痛、還有……被汙染活生生融化的死寂。
她忘不掉。
雖然他們現在關係不錯,但是可能下一個世界就會因為人設而對立,而且她看不透他,對他的感情也是複雜的。
因為他,她有新生。
也因為他,她迎來死亡。
薑穗清楚的記得,原著裡也說過賀朝每一次的死遁都是係統直接帶人走,沒有經曆死亡後的死寂。
但是她經曆了。
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林依看見麵前的姑娘沉默了片刻,隨後揚起如同以往彆無二致的和緩寬柔的笑容。
“或許是你看錯了。”她說,“賀朝和我,絕不可能。”
不死不休不至於。
但是有他在的一日,她就不可能好好的……度過原本平庸但是卻安穩的人生。
薑穗忽略了在想到平庸二字而感到刺耳般的異樣,這種異樣就像是心底深處在反對這樣的想法。
但因為異樣轉瞬即逝,她隻是微微蹙了蹙眉,沒有在意。
她怕疼,也怕死。
而且她也分不清賀朝對她的感覺。
她不傻,二人之間的那股暗流她不是沒感覺到過,但是她每一次都很冷靜的在心底再次提醒自己。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特殊了,就算她偶爾會因為看到賀朝眼眸裡的自己,心臟不由自主地砰砰跳,但是她和他終究是不一樣的。
彆自以為是,薑穗。
他有係統,可以隨時抽身離去拍拍屁股就走。
她會一直孤身一人。
她要保護自己。
看著她的笑容,林依不知怎麼的,忽然感覺到刺骨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