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永夜港相同的燈光也在四處掃射,一旦被照到,他們也不用逃了,直接被亂槍射死。
“不能再往前了。”薑穗身上不斷打著雨滴,她的聲音在雨幕中有些模糊,“人太多,探測器也太多。”
這裡的士兵比剛剛外圍把守的還多,從服飾和裝備來看,這是一群特種士兵。
沒聽到身後人的回答,薑穗立刻回頭看過去,發現對方站在原地低垂著頭,雨披的兜帽擋住了他的臉。
有些不對勁。
薑穗內心警惕了幾分,她立刻調出終端信息,心下頓時一沉。
宇宙周期輻射已經如期到來,整個星球如今都暴露在無法抵擋的輻射下。
賀朝這個情況……
薑穗悄悄地握緊了焰刀的刀柄。
“賀朝?”她為了不引起外麵士兵的注意,聲音很低。
男人一動不動,半晌,才緩緩地抬起頭。
沒有變化的黑眸,漆黑得仿佛是深淵,似乎並沒有受到刺激。
但是眼眸深處那種看到獵物的精光,卻讓薑穗有一種被野獸的錯覺。
隨後男人有迅速地閉上了眼睛,大雨打濕了他的睫毛,雨水不斷在他臉上滑落。
他語氣也有些不穩:“空氣不對勁,有股奇怪的味道。”
薑穗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她仔細地感受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聞到。
但是看賀朝這個樣子,恐怕是針對獸人的。
怪不得士兵臉上都帶著麵罩。
他們雖然也帶著,但到底不是特質的麵罩,恐怕賀朝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聞一路了。
他看起來很痛苦,睫毛微微顫抖,額頭青筋繃起。
說完話後男人便一隻手撐在了牆上,似乎是為了穩住身形,而薑穗敏銳地發現,男人的手已經在漸漸變為獸爪。
薑穗依舊沒有靠近,她沉默地看著他,仿佛冷眼旁觀他的痛苦。
這的確是舒蘭之獅應當有的態度。
很顯然,賀朝的理智值因為空氣中的味道在不斷的降低。
事實上薑穗記憶中是有安撫的辦法的,但是這並沒有寫在合同裡,她完全可以不管。
要不要管?
薑穗看著他,男人忍耐著什麼,和剛才和她相互打架時的那種屬於獸人的興奮不同,這一次他看起來是極力在壓抑著自己。
他大口喘了一口氣,似乎才能分神察覺到她停了下來,正在看著自己。
男人眼眸屬於野獸的惡意過了一會才慢慢重新聚焦,他也沉默著,和她對視。
外麵傳來了士兵朝這邊巡邏的腳步聲,還有遠處隔著雨幕傳來的不斷追捕打鬥聲。
在這混亂的城市小巷裡,一男一女在沉默地看著對方,明明危險就在眼前,卻都沒有動作。
空氣中彌漫著的確是針對獸人的味道,但是賀朝漸漸反應過來了,這不僅僅是針對獸人的,還針對著——
同樣嗅覺敏銳的白銀狼種族。
賀家的人知道他一定會來化靈頓。
他前往傭兵據點的時候用的並不是真實信息,但現在恐怕也暴露了。
賀朝知道比起親人,自己的父親和大哥更在意的的是賀家的地位以及權勢。
發現抑止芯片對他沒用,如此下死手,恐怕也放棄他了。
賀少爺或許不知道他們殺這麼多人乾什麼,但是賀朝大概也能猜到。
他們在挖取混血兒的靈核,同時排除異己,避免將來利用抑止芯片控製獸人的時候有例外出現。
畢竟賀家可都是一群極端的血統論分子。
但是賀朝的確還不太明白,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統治和掌控世界?
這些事也有著舒蘭人的影子,想必薑穗也知道才選擇接近他。
薑穗看著賀朝,她其實可以在此刻一走了之。
她可以趁著賀朝真的虛弱,搶走他身上攜帶著的密鑰。
然後等他被抓起來,她費點功夫潛入信息中心,就既可以破壞他計劃,又可以搶了對方的功勞。
等弄清楚叛徒究竟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回到舒蘭聯係穆青做好防備。
隨後曝光這件事,如果真如賀朝所說賀家如此行事,那賀家便能一落千丈,他同樣受到影響。
或許將來他還有辦法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但是她也算成為了他路上的絆腳石。
她眼神漸漸眯起,握著焰刀的手也越來越緊。
雨幕中的兩個人站在小巷的陰影中,不斷掃射的燈光透不進去分毫,也照射不到他們身上。
烏雲密布的白日仍有光線,但也和他們此時毫無關係。
長長的小巷就像是回到了那個夜晚,不停響起的槍聲炮響與絢爛煙花的聲音似乎重疊。
靠著牆的人互相對換,但卻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裡漸漸激烈翻滾的情緒,仿佛有火焰在彼此眸中燃燒。
還在巨艦上針鋒相對卻顯得和諧的氛圍漸漸在一方弱勢的情況下打破。
男人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沙啞,似乎是因為壓抑著痛苦和翻滾的情緒。
他直視著她,“我不後悔。”
這個話沒頭沒尾,但是薑穗卻在一瞬間聽懂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他撐在牆上的手慢慢握緊,漸漸的,牆壁產生了裂縫,卻無人在意。
“那天的事情,我從未後悔過。”
“咳咳……我隻是遺憾,還是太短暫了。”
如同驚雷一般的話語,劈向薑穗的心神,沒頭沒腦的話語,但他們彼此卻知道在說什麼。
他在說燕京裡那條小巷發生的事。
薑穗呼吸有一瞬間的亂,但是她沒有讓對方發現。
或許賀朝也無暇顧及她短暫的失態,因為此時的他能夠保持冷靜的說話已經用了全身的力氣。
他似乎已經漸漸開始控製不住自己,黑色的獸瞳慢慢地變得尖銳。
他緩緩地朝前走了一步。
薑穗沒動,她直視著他:“你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沒關係。”男人的獠牙露了出來,語氣卻依舊極力平穩,“薑穗,對不起。”
下一秒,男人痛哼了一聲,被人壓在了牆上,如同烈火一般的刀刃抵在了他的喉嚨上,仿佛隻要動一下,下一秒便人頭落地。
“你知道嗎?”
“我現在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你。”
總是從容淡定的女人不再是剛才的模樣,她淺色的眼眸泛著冷意,仿佛看著的是自己的仇人。
危險在靠近,兩個人卻開始內訌了。
焰刀的光芒照亮了二人的臉。
薑穗的兜帽滑落,露出了黑色的頭發,特殊的染色劑並沒有因為雨水的打落而掉色。
這是賀朝最初熟悉的模樣。
冷冷的,不笑。
脾氣不好,很記仇。
他其實早就不想管什麼任務了。
再次見到薑穗的那一刻,他就隻剩下本能的靠近。
或許是孤獨太久了,也或許是太在意她了。
壓抑的情緒奔湧著,讓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此時所受的束縛。
和係統著急理智值降低不同,賀朝反而非常享受理智值降低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做自己。
薑穗也在這一刻忘記了自己應當做的,忘記了舒蘭之獅的麵目應當如何。
她甚至已經不想去想,一旦被發現不對勁會怎麼樣。
大不了就是死,她體驗的死亡多了去,難道還害怕這樣的威脅?
早一點安息說不定就不用再經曆這樣的事情。
男人眼眸中爆發出來的光芒與激烈的情緒幾乎將她刺疼,已經變化成獸爪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帶一絲亢奮的抖。
“薑穗,彆怕。”
不知不覺中,他銀白色的尾巴也圈住了她的大腿。
他握著她的焰刀更近了一點,鋒利尖銳的烈焰讓他的脖子留下了血痕。
“動手吧。”他說。
巷子外有士兵像是察覺了什麼:“探測器警報!這附近有目標!”
一陣喧嘩和機械聲。
但是他們二人卻好像不在意了。
薑穗睫毛微顫,她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她心臟在猛烈地跳動,握著焰刀的手卻依舊很穩。
雨水在說話時滴入口中,有點鹹,或許混入了什麼,她不知道。
“賀朝。”她緩緩開口,壓抑住猛烈的情緒,她也不在乎會不會暴露自己這個特殊的存在了。
“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也得死。”
男人瞳孔猛然一縮。
—
與此同時,係統空間發出了發現了病毒的巨大警報聲,在一瞬間連上了一條長長的數據流以超光速傳向主腦。
0.0000432秒後,一股力量猛然拍斷了這段數據流。
“SHZ00001於第4,505,925個地球日第二次成功切斷警報。”
意識空間的屏幕忠實地記錄著這段話,隨後很快隱匿,無人發現。
而不知何時睡過去的係統也忽然醒來。
係統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
這個電視劇也太難看了吧!竟然給它看睡著了!
係統決定更新一下數據庫,找一部新的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