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寺位於上北城郊, 四周都是高大的樹叢,坐落在山腰上。
窗外逐漸人煙稀少, 隨後薑穗遠遠地看到了寺廟的輪廓。
和其他的寺廟並沒有什麼不同, 隻是看起來更加高大。
黑色的車緩緩駛入,停在了一旁的一棵大樹下。
早已等待的anna來給薑穗開門。
薑穗從車裡出來,引入眼簾的先是矗立在寺廟正中央的巨大菩提樹,枝繁葉茂。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檀香, 讓人聞起來心都漸漸平靜。
薑穗的心跳卻仍然有些快, 與其說是因為剛才賀朝的話語和舉動, 倒不如說來到寺廟之後感覺到的不太舒服。
到底是因為寺廟, 還是因為……
薑穗看著遠處在等待著的僧侶。
還是因為人?
她看了眼一旁的賀朝, 男人此時也正看過來,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後一起走上前。
anna在一旁低聲對薑穗說明著麵前的情況。
“賀先生已經先進去拜佛了, 住持慧海大師正在為先生念經,您和大少爺先去偏殿焚香。”
薑穗點了點頭,任由他們帶著她。
她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和在手機上查到的圖片一樣, 樹木高大鬱鬱蔥蔥, 偶爾小貓兩三隻在陽光下曬太陽。
整座寺廟看起來寧靜又悠遠,讓人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走在青石板上,一行人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薑穗還看到一些僧侶在打掃衛生,還有小僧侶在寺內匆匆。
沒有其他香客。
薑穗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anna回答道:“每當先生來, 寺裡就隻招待他, 相當於包場了。”
anna悄悄指了指一旁在最中間的氣派大雄寶殿, “先生的長生牌位就在裡麵最中間的位置,在這裡,賀先生是vip的香客。”
薑穗:懂了,我佛不渡窮逼。
走在斜前方的賀朝似乎是見她們走的太慢,回過頭來看她,“小心看路,已經到了。”
薑穗這才將視線轉回來,看到了anna所說的偏殿。
說是偏殿,實際上也是一樣的氣派。
她剛剛已經觀察了四周能夠逃跑的路線,還有特地悄悄環顧了一下,發現了賀朝所說的高塔。
像是個觀星塔,很高,站在上麵,恐怕能將整座寺廟收入眼底。
anna和其他工作人員不能進去,隻有賀朝和薑穗跨進門,裡麵已經有僧侶在等待。
有兩位青年僧侶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賀先生,賀小姐。”
薑穗也學著賀朝的模樣雙手合十打招呼。
看來又是一些約束他們的規矩。
進入了偏殿,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還感覺到了涼意,高高的巨大佛像一進門就能看到,慈眉善目,卻給人一定心理上的壓迫感。
偏殿的佛像就已經是如此,也不知道正殿會是怎麼樣。
薑穗也不懂為什麼其他工作人員不能進來。
兩位青年僧侶,一個較高,一個稍矮一些。
高的先開口,“賀小姐,請隨我來。”
薑穗還沒說話,賀朝就已經開口,“父親還在正殿等待我們拜完過去,要帶我妹妹去哪裡?”
薑穗非常配合地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她還往賀朝的身後挪去。
高僧侶又一次阿彌陀佛,態度仍然溫和,“賀先生您另有去處,賀小姐初次到來歡喜寺,要進行淨身儀式才能焚香,否則身上的穢氣汙了佛祖。”
薑穗:穢氣?
且不說佛祖會不會真的嫌棄她身上有穢氣,這個淨身儀式又是什麼?
賀朝微微皺起眉,語氣也微微下沉:“怎麼沒有人同我說過?”
矮僧侶道:“這是慧海大師安排,賀老先生已經同意了。”
慧海大師正是剛剛anna所說的歡喜寺的住持。
薑穗注意到了賀朝的態度並不算好,她想了想,先開口問:“淨身儀式……是要沐浴嗎?”
她聲音有些低,像是有些驚慌。
賀朝回頭,薑穗和他黑色的眼眸對上。
“不用,”賀朝低聲道,“隻是需要用菩提葉灑泉水的一些簡單的儀式。”
薑穗微微點了點頭。
賀朝又看向兩位僧侶,“我也一同去。”
高僧侶:“淨身儀式需要潔淨,賀先生您已經經過了,無須再次前往。”
賀朝沒有再說太多廢話,冷淡道:“如若我一定要去,你還能阻止我?”
高僧侶一聲阿彌陀佛,“賀先生,這是寺裡的規矩,您也不想讓賀老先生為難吧。”
薑穗聽出了這句話暗藏的威脅,很顯然,歡喜寺的僧侶們都知道賀家大少爺十分聽賀金波的話。
賀朝原本就冷冽的氣質變得更冷了一些。
薑穗走上前,像是不想讓大少爺為難一樣,低聲道:“沒關係,我去吧。”
她抬眸看向賀朝,眼底深處仍有一絲無措,唇抿了抿道:“大哥哥,你去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賀朝低頭看她,他聲音依舊是冷淡,但是卻多了一絲溫度,“記住我說的話,彆亂跑,如果出了事,後果你承擔不起,你應該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
他黑色的眼眸似有深意,薑穗眼眸一眨,便重新垂下。
“我知道了。”她像是一位被兄長教導後有些瑟縮的妹妹。
高僧侶:“賀小姐,隨我來吧。”
薑穗在轉身之前又看了男人一眼,對方靜靜地看著她,像是感到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薑穗看著他的動作,眼眸微暗。
跟著高僧侶走過拐角,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樓梯口道,木質的樓梯在上樓時會發出嘎吱的老舊聲響。
這裡光線也很暗,隻有樓道裡的小窗戶透著外麵明亮的陽光。
薑穗像是感覺到有些冷一樣,將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頂端,完全遮擋住了脖子下的所有肌膚,也將項鏈嚴嚴實實擋住。
高僧侶一路上也不講話,而薑穗則愈發感覺到了一絲涼嗖嗖的森然。
因為受過傷,她走得並不快,但高僧侶也不曾催促,還會提醒她右腳跨過門檻。
薑穗觀察著樓道和兩邊的懸掛的畫。
樓道裡沒有監控。
而掛著的畫精美又具有佛意。
但是仔細看,有那麼一兩幅講述著人間苦難的畫,讓人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到達了高僧侶所說的淨室,對方撩開竹質簾子,薑穗到了一聲謝跨了進來。
“阿彌陀佛,賀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高僧侶微微彎腰道。
薑穗神色似有著一絲緊張模樣,她點了點頭,“好。”
高僧侶便離開了。
淨室所在的位置在偏殿旁的一個小小的樓上,薑穗一路上來道路雖然不算偏僻,但是仔細看,就連其他僧侶都不曾遇到過。
她走到窗邊,卻發現窗戶打不開,隻能透過雕花縫隙往外看,看到了這棟小樓的院子,高僧侶正在往外走。
薑穗卻沒感覺有太大的意外,畢竟這一路上賀朝也暗示了很多。
他的話,他的動作,都無不在對薑穗說著小心。
看來這個世界的確跟這些神神叨叨的鬼神之事有關,但是卻又沒有到化鬼傷人,惡鬼遍地走的地步。
薑穗覺得頗有種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感覺。
和前幾個世界消極的態度不同,薑穗還頗有興致,就像在經曆一場冒險。
或許是因為上一個世界解開了她不少心結,也或許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和負擔的生活著。
死亡已經不再是威脅,就連原本獨自度過一個又一個世界的孤獨也被緩解。
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隊友。
而她的隊友也正心照不宣地配合。
薑穗也早就發現了,賀朝很明顯已經知道了她是誰。
項鏈、冰酪、手鐲,是試探,也是告知。
所以薑穗才認為是挑釁,他先察覺出了她的破綻。
雖然她也不知道破綻在哪。
而現在,他們在相互配合。
雖然一直沒找到機會對話,但是薑穗卻意外地發現他們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默契。
就比如今天。
賀朝說,不要亂跑。
那麼就是讓她不要待在這裡,這個寺廟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賀朝說,如果手機沒信號,就去高塔。
薑穗拿出了手機,發現的確沒有信號,而且她注意到,似乎是進入了寺廟就開始沒信號了。
而他所說的高塔,應當就是可以會和的地點。
薑穗摸了摸自己大腿動脈處的傷口,覺得動作稍微大一點應當沒關係。
這裡的僧侶們都絲毫看不出有任何陰狠或者醜惡的模樣,但越是這樣,就越讓薑穗警惕。
她跟著高僧侶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隻有這一條通往淨室的路,樓道說不上狹窄,但是也並不寬大。
她走到門邊撩開簾子,並沒有關門。
這裡是三樓,薑穗沒聽到樓梯上有聲音傳來,她稍微走下去,看了眼一樓的樓梯口。
正如她所想,門被關了。
不用專門下去推,薑穗猜應當已經被鎖了。
隨後她又回到房間。
她在房間裡轉悠了一下,同樣的,在這個小小的淨室裡沒有看到監控。
很好。
薑穗心裡想,既然沒監控,就不影響她的發揮了。
這些人或許是為了避免留下證據,但同樣便宜了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