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和程洋來到了另一邊的魏霞診所。
同樣是黑黢黢的, 也許和政府硬剛的賀誌剛不同,魏霞診所的主人已經和政府達成拆遷賠償協議,從外麵看去大門緊鎖, 裡麵的東西也搬了不少。
薑穗也就是在拐角處看了一下大門口, 隨後繞到了魏霞診所的後門。
不遠處的餘爆聲和人們的哭嚎尖叫還在響起,無端的讓人感覺到一種危機來臨的壓迫感。
薑穗都能感覺到緊緊跟著她的程洋似乎都有些發抖。
來到後門, 同樣是大門緊閉,程洋看著薑穗拿著錘頭將鎖砸壞, 就將門打開進去了。
程洋:……好乾淨利落地動作。
他咽了咽口水,抓緊背包的背帶, 跟著一起閃身進去。
診所一點光都沒有, 薑穗打開了手電筒,地麵上有著空吊瓶, 一些醫療器械也隨意地擺在桌上。
她用手電筒掃了一圈, 發現確實沒有多少東西了。
程洋:“我們現在要找什麼?”
薑穗:“酒精、紗布、抗生素……算了。”薑穗看向他, “也沒多少東西了, 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和她一開始所預測的不同,她現在感覺上北要提前亂了。
這已經不是一覺醒才發現變天了, 是如果今晚沒有保持足夠的警惕,恐怕會在睡夢中喪失性命。
這簡直就是最壞的情況。
喪屍病毒在黑夜裡爆發, 大部分都仍然在睡夢之中,各種城市係統都還沒有運轉起來, 從官方諱莫如深的態度來看,這件事要曝光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就在薑穗和程洋裝東西沒一會兒,他們都聽到了紛亂的腳步聲。
程洋臉煞白看向薑穗,已經將她當成了主心骨,“薑姐, 會是誰?”
薑穗直起身子仔細聽了一會兒,眉頭一皺,立刻兩三步來到剛才的側門前,將一旁的櫃子拖過來抵住門,然後朝著程洋低聲道:“把手電筒關了,安靜!”
下一秒,大門傳來了撞門聲,還有喪屍獨有的嘶啞低叫。
想來是他們在診所裡的聲音將他們吸引了過來。
“救命……啊——”還沒來得及發出的求救聲變成了慘叫,有一個人在這附近被咬了。
程洋手忙腳亂關掉手電筒,憋住氣屏住呼吸,門外的撞擊聲才漸漸小聲了許多。
薑穗低頭看了眼手腕,傷口仍在隱隱作痛,由於用力過大,似乎又重新滲出了血。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這一絲絲血液的味道吸引了喪屍,還是喪屍是被他們的動靜鬨過來的。
前門走不了,後門出不去了。
他們被困住。
如果實在沒辦法,他們隻能強行衝出去或者殺出去。
薑穗看了眼已經靠著牆不讓自己腿軟倒下的程洋,感覺這個人靠不住,得靠自己。
“汪、汪——”
依稀間,薑穗聽到了狗叫聲,她愣了一下,隨後看向後門,發現後門的喪屍撞擊聲漸漸變小了,它們嘶啞的吼叫聲遠去,腳步聲也重新變得紛亂,朝著狗叫聲跑去。
竟然連動物的聲音都會吸引喪屍嗎?
狗叫聲變得更大了一些,但是又不像是被喪屍咬到的淒厲。
薑穗身子緊繃,她站在原地沒動,腦海在劇烈地掙紮。
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喪屍會不會襲擊動物?
這條信息非常重要,重要到或許將來能救命。
經過天人交戰,薑穗體內的求知欲與好奇讓她決定去看看。
機不可失。
她對程洋說:“你在這裡等一下,不要亂跑。”
程洋都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薑穗先是用一旁的紗布在右手手腕上纏繞了好幾圈,隨後在後門側耳親聽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將櫃子拉出了一個小縫,觀望了一下門外是否有危險,就出門了。
程洋都要給這位姐跪了。
甚至她在探身出門前還示意他將門把住,不要讓喪屍進來。
“敲門三聲就是我。”她還十分嚴謹的吩咐他。
程洋:救命,姐,能不能不要冒險了?
然而薑大姐並沒有聽見某人的心聲,她出門了。
薑穗的心臟也在砰砰地跳,但是知道動物會不會被感染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他們一直被蒙在鼓裡,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遭遇更大的危險。
魏霞診所的後門是一條同樣昏暗的小巷,除了喪屍發出來的聲響之外,就隻剩下逃跑人的腳步聲和各種深處傳來的慘叫。
薑穗已經將身上的裝備拉得緊緊的,安全帽都沒有摘下來,隨時準備跑路回去。
她離開的並不遠,此時所在的位置能將四麵八方看得非常清楚,一旦有危險,她可以立即返回。
她順著狗叫聲,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喪屍的嘶吼低叫也越來越近。
薑穗屏住了呼吸,探頭從拐角處看了過去。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隻見好幾隻喪屍被狗叫聲吸引,團團圍在小巷子的死路上,而那隻不停吠叫的狗狗,似乎是想要將它們吸引過來才這麼做。
那是一隻大狗,很明顯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是最普通的土狗,它看起來很瘦,在昏暗的光線下都能看到它明顯的肋骨線條。
它不停地吠叫,隨後似乎看到了探頭的薑穗,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薑穗微微一愣。
她很喜歡狗狗,也研究了很多狗狗的習慣與特點。
這隻體型較大的中華田園犬發出的嗚咽聲,不像是向她撒嬌,反而是在向她求救訴說著什麼,它的尾巴甚至輕輕地搖起來。
明明它刻意將喪屍吸引過來,卻向她求救?
叫了一會兒,狗狗不叫了,它全身都是土黃色的,薑穗在心裡喊它大黃。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隻中華田園犬都有名字叫大黃。
因為大黃停下了吠叫,喪屍們漸漸也安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位於黑暗中,它們漸漸就不動了。
薑穗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
處於黑暗中的喪屍在沒有任何動靜打擾到它們時,似乎會進入一種休眠狀態不動了,隻要足夠安靜,就不會驚動它們——
前提是身上沒有血腥味。
好在她在出來之前又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大黃走了過來,薑穗沒動。
它沒有發出任何的腳步聲,自然也沒有驚動聚起來的喪屍。
薑穗知道,如果此刻她這裡有一點動靜,這六七隻喪屍一定會撲過來。
她如今已經得到了答案,可以離開了,但是那隻大黃一直在看著她,讓她非常明顯的感覺到它是有事情來找她。
土狗這麼有靈性的嗎?
薑穗緊繃著身子,看著它來到了她麵前,大黃黑色的瞳仁濕漉漉的,它盯著薑穗看,尾巴輕輕搖了搖,然後往另外一個拐角走去,見薑穗不動,它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薑穗深吸一口氣,盯著那黑黢黢的另外一條小巷,心中又開始天人交戰。
到底要不要去?
這隻大黃……應該不會騙她打劫吧?
但是看著大黃那明顯乾淨又祈求的眼神,薑穗還是跟了上去。
好在並沒有多遠,一路上也沒有喪屍,她發現它把她帶到了一個她很熟悉的地方。
就是在上一個世界,賀曼華被陳家輝帶到的死胡同垃圾堆旁。
大黃低低地嗚咽了一聲,用鼻尖捅了捅一旁一個堆滿了廢棄布料和塑料袋的地方。
說實話,薑穗能感覺到大黃身上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走路起來也一瘸一拐的,但是就像是知道她此時不能發出一絲動靜一樣,它走路也沒有任何聲音。
薑穗看了它一眼,頓了頓,最終上前。
然後她知道為什麼大黃一定要她過來了。
這裡有好幾隻小奶狗。
非常小,就像是才出生一樣。
薑穗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動到這些小小的生命。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幾隻小奶狗,就隻有一隻還在輕輕地顫動,摸一摸有溫熱的體溫,而其他的幾隻已經僵硬了。
薑穗抬起頭,看向正在巷口的大黃。
大黃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薑穗撫摸著它的孩子。
“你想讓我救它們,是嗎?”她用著非常非常輕的聲音問道。
就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樣,大黃甩了甩尾巴,也輕輕地嗚咽了一聲。
但是她已經來晚了,就隻剩下一隻了。
薑穗深吸了一口氣,她低下頭,將唯一一隻尚存性命全身都是黑色的小奶狗,它有一隻爪子是白色的,用一旁廢棄的棉布抱了起來,放在了懷裡。
她對大黃說:“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大黃似乎也並不責怪薑穗的無能為力,它低下頭嗚咽了一聲,上前拱了拱自己的其它幾個孩子,就像是很傷心地道彆。
而就在這時,巷子不遠處傳來了非常異常的騷動。
薑穗兩三步上前,發現那就是她之前非常警惕的地方。
那個一旦陷入混亂就會讓這條巷子淪為喪屍通道的DLZ夜店。
“啊——”
“殺人了!!”
“保安——!”
“怎麼回事?!”
似乎從夜店後門湧出來了一批人。
薑穗回頭看了眼大黃,低聲道:“我必須走了!”
說完她立刻往回跑去,已經不在乎會不會發出聲響了,因為身後傳來的各種淩亂的腳步聲和尖叫聲已經開始伴隨著喪屍的嘶吼。
“咚咚咚——”是她的心跳和腳步聲合在一起。
大黃似乎也跟了上來,它同樣跑得非常快,很快就跑到了薑穗前麵,就像是生怕薑穗忘記路一樣,在她前麵帶路。
薑穗緊緊抱著懷中的黑色奶狗,在這個尚且清涼的早春,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
一旦被身後喪屍追上是什麼後果,不用想也知道。
“汪——”
大黃忽然發出急促又劇烈的一聲吼叫,然後還未等薑穗反應過來,它便跳了起來,狠狠地咬向從拐角處竄出來的喪屍大腿。
喪屍沒有痛覺,卻也成功地被大黃拖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