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這個名字為白澤的男人抬手,閉眼念訣,將玉淨瓶中的甘霖潑了黑衣男子一身。
也就是在這最後一刻,薑穗的靈力用儘,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被下方的賀朝接住抱在懷中,一個跳躍也來到了屋頂。
發狂的黑衣男子在甘霖劈頭蓋臉澆上去之後發出了怒吼聲,但隨後也許是淨化的作用,他身側的青黑色黑霧漸漸隻餘留淡淡的青色。
薑遲全程看到了客棧老板的動作,他微微一愣,隨後喃喃道:“竟是青山的術法。”
黎揚也聽到了,他除了注意戰場,也還注意著薑穗,在薑穗要掉下來的那一刻手動了動,但看到了賀朝,便沒有上前。
聞言瞥了眼薑遲,“你是說這個白澤是你們青山宗的人?”
薑遲凝神望去,神情同樣凝重,“我從未見過他。”
這邊在談論,而薑穗被賀朝接住之後鬆了口氣,她緩了一下,在男人擔憂的目光中搖了搖頭,隨後看向那個不再動作,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身上籠罩的濃厚穢氣散去了之後,卻發現他長得意外的俊美,非常既具有特色的黑眼線比較出戲之外,整個人就是妖冶一掛的大帥哥。
薑穗:“……這人到底是誰啊?”
這麼強,一交手就能感覺到他和之前那些鬼怪都不是一個級彆的,非常可怕和強大。
賀朝運氣,給她補充靈力,沒給她拒絕,他低聲道:“是鬼王。”
薑穗其實大約也猜到了,畢竟從那個最高建築物跑出來,還大叫著不給擅闖酆都,儼然就是把酆都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薑穗說:“這就是默羅?”
她睜大眼睛,想要看看那個鬼王右眼有沒有痣,就被男人一把按住肩膀。
賀朝很無奈,“你先緩一下好嗎?”
一旁的薑遲已經趕來,對著賀朝道:“讓我看看小穗。”
賀朝點頭,讓薑穗坐在一旁的屋簷上,而薑遲給她診療。
黎揚也到在一旁,雖然一直盯著前麵的情況,但餘光卻仍關注著薑穗。
客棧老板沒有在意他們這群人,而是和黑衣男子開始對話。
“默羅,好久不見。”
一直低垂著頭的鬼王默羅終於重新睜開了雙眼,他原本癲狂的猩紅雙眼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樣子,是一種剔透的碧綠,在他深邃的五官下襯得整個人有一種異域的神秘。
他的目光落在了灰色衣袍的客棧老板身上。
默羅的聲音非常沙啞,就好像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一樣。
“白澤……你還沒死。”
這樣打招呼的方式,讓一直偷摸觀察的薑穗腹誹猜測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雖然話很不客氣,但看他們二人又不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
“哈哈哈……”白澤輕輕笑起來,他似乎打量了一下默羅,“我也沒想到,你還能以這樣正常的狀態和我說話。”
白澤微笑著,禮貌中又透露著一絲熟稔,“我還以為你會因為經受不住穢氣的侵蝕,爆體而亡,帶著酆都一起消散於天地之間。”
這句話信息量非常大,讓他們一眾外來人都是一怔。
賀朝是最快反應過來的,畢竟是宗門大師兄,已經參與各種宗門事務,對各個地方的情況都有不少的了解。
“一百五十年前,師父就已經接到消息說酆都憑一鬼撐起,勉強為世間萬物帶來輪回中途的過渡,現如今看來,這是真的。”
因為無妄幽冥的屏障破裂的緣故,世間輪回不在,死後的魂魄進入酆都這樣的生與死的邊界,有的運氣好能通過縫隙流進輪回,有的在酆都生活,久而久之形成了那樣熱鬨的城池。
隻是穢氣的不斷侵蝕,到底汙染了強大的鬼王默羅,如果長期以往,恐怕整個酆都都要消失了。
賀朝說:“當初陵涯師叔趕往酆都,為的就是解決這一事,隻是因為穢氣大增的緣故,為了不讓穢氣從酆都汙染現世,隻能化作鎮石長眠於此。”
薑遲大約也了解一些,但是沒有賀朝知道的那麼多。
黎揚聞言陷入沉思,“我莫約也聽說過這件事。”他常年奔走一線降妖除魔,不耐煩處理宗門事宜,大多都由師妹,就連八脈宗將來的掌門之位,都是由師妹繼承。
“不錯,隻是大約你們都不知道,陵涯與默羅當年是很好的朋友。”
他們的談話聲似乎被前方的二人聽見,白澤轉過頭來,笑著告訴了他們這樣一件讓人震驚的事。
“什麼?!”一道略顯跳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眾人齊齊望去,看到的是拐角處的兩男一女,同樣跟隨而來的,還有一狼一雀。
他們風塵仆仆,麵上各有各的狼狽,很顯然也是一路戰鬥趕過來的。
薑穗已經結束了檢查了治療,看著他們脫口而出,“是小師叔他們!”
顯然白澤的話被小師叔聽見了,這還是薑穗第一次看到小師叔的無措與驚訝,還流出了強忍的悲憤與哀傷。
“那麼當初師兄死在了鬼王手下,是不是真的?”
一行人又齊刷刷地看向一言不發的黑衣男子。
默羅看著下方的辭,他神色淡淡的,良久,才沙啞著說道:“你就是陵涯經常提起的最調皮的小師弟。”
這個總是在小輩麵前擺著笑眯眯又可靠模樣的青年,此時露出了一絲獨屬於過去年歲中年紀最小最受疼愛的小師弟的一絲晃神。
默羅道:“以我的修為,和陵涯一戰隻會兩敗俱傷,當年我與他約定,我煉化穢氣,他鎮守酆都。”
辭麵色緊繃,強忍著內心久違升騰而起的如海嘯而來的悲傷。
“什麼意思?”
一旁許久未曾說話的白澤開口:“整座酆都,都是陵涯。”
青山宗每一位弟子都曾在入宗時起誓,降妖除魔,守護天下蒼生,生死不論,隻憑本心。
而在外的每一位弟子,都做到了。
一旁的邵瑤眼眶已經微紅,她看向辭的背影,“小師叔……”
辭注視著白澤,他麵無表情良久,最終才緩緩露出了像是哭一樣的笑容——
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像是小師弟那樣有這樣的軟弱。
辭說:“白澤……你的氣息很熟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師兄的禦相吧?”
所有人齊齊一驚,唯有默羅沉默,白澤微笑。
白澤有一頭白色的頭發,但是藏在頭發裡,卻有非常小小的角。
白澤微笑道:“小師弟,好久不見。”
終於,辭的眼眶紅了。
薑穗也沉默,氣氛壓抑極了。
就連賀朝抓著她手臂的手,都略微收緊了一些,唇角拉平下沉。
而在這時某個不懂看氣氛的黎姓男子開口。
“那入口的那棵枯骸樹為什麼要找鬼王?”
而下一秒,原本還在不遠處的默羅已經瞬時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默羅眉眼淩厲,氣勢迫人。
“你們說的枯骸樹,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