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還在校場中, 生龍活虎,訓練著底下將士的一個大活人,頃刻間就沒了性命。
城北校場內安靜非常, 無數目光落在了那高台上靜站著, 身姿縹緲的女子身上。
此前溫月聲得殿前金腰牌時,這邊有的人或許還不以為意, 甚至並不覺得郡主能夠影響到了校場什麼, 而今, 擺在了校場最前邊的那幾十具死士的屍體,還有其剛上台,便斬了個校尉之事。
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們,這城北校場的天,已經徹底變了。
沉寂中, 無人膽敢開口。
溫月聲以這般方式告知了所有人, 無論頂上的人是男是女,是什麼樣的身份,軍紀不可違逆,而眼下,她就是城北校場的軍紀。
一片安靜當中,上首的人開口道:“今日起,校場內每十日一次考核。”
聽聞考核二字,底下的人麵麵相覷, 但有斬校尉之事震懾住, 哪怕心中疑惑,也輕易不敢在溫月聲的麵前造次。
“校場考核,不問出身不問身份,隻問能力。”溫月聲微頓, 抬眸掃向了底下黑壓壓的人群:“空出來的校尉,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四個字一出,無數人驚詫抬頭。
就連那原本沉默著的李慶元等將士,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大徽普通將士,尤其是他們守衛軍,本身就在皇城底下,想要精進的話,其實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論出身,論能力,甚至有時候還要論運氣。
似是章玉麟這樣一步成將的事,是許多普通將士一輩子都渴望不及的存在。
然如今,思寧郡主所帶來的,不隻是震懾。
也是機遇。
她將機會直白地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並且告知他們,任何人都可以去爭。
一時間,無數人心頭火熱。
溫月聲就這麼簡短的幾句話,讓原本沉悶的校場內,重新注入了生機。
“十日之後,靜待各位的好消息。”她輕聲道。
然底下的氣氛已同剛才截然不同,溫月聲輕描淡寫的一句,近乎是一呼百應。
“是!”聲勢浩大,氣勢如虹,甚至遠比他們方才來校場時,還要強盛。
恒廣王目光幽沉,不由得看向了前方站著的那道清瘦身影。
卻聽身側的渭陽王道:“皇城底下,四個校場,皆是守衛軍。”
“一直以來,城北校場都是四個校場之中,實力最差的一個,如今思寧來了,瞧著倒是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他微頓後道:“就是時間太倉促了些,等到昊周和親事宜結束,使臣離京,下個月中便是三軍彙演。”
“這麼短的時間,隻怕能改變的也不多。”
卻聽恒廣王道:“你如何知曉,一個月之後,思寧還在京城?”
昊周和親人選還沒定下,真到那時,指不定溫月聲已經遠嫁了昊周。
但話雖如此,他們心中都清楚,若思寧真的能讓城北軍煥然一新,那此番和親的人選,無論是誰,都必不可能是思寧了。
聖駕離開校場後,溫月聲也離開了這邊。
卻沒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去了皇家國寺。
新開光的佛珠沒了效用,天慈寺內嘈雜。
唯有國寺較為適合清修。
馬車停在了國寺門外時,天色已晚,天邊隻餘了些許殘陽,赤紅色連成了一片,與逐漸暗沉下來的天空連在了一起,似一副瑰麗的畫卷。
天色已晚,加之國寺內來往之人本就少,周圍很是安靜。
隻進到了主殿時,溫月聲腳步微頓,抬眸就看見了晏陵身邊的滌竹。
“小的見過郡主。”驟然見到溫月聲,滌竹也愣了片刻。
每年的九月至第二年開春,晏陵都會在國寺內小住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溫月聲。
“晏大人可在?”溫月聲問。
滌竹點頭,然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溫月聲已經越過了他,直接推開了偏殿的門。
滌竹神色微變,晏陵在這邊靜修時,都不喜歡有人打攪。
隻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就聽裡麵的人道:“郡主?”
溫月聲入殿時,晏陵正處在了半夢半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