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墜落的童星30(1 / 2)

陳導的道歉, 為《沉埃》的慶功宴添了幾分熱度。

不少記者看得激情澎湃,很想采訪陳導道歉的心路曆程。可惜一時半會兒見不到陳導,他們便將炮火全部都集中到事件另一位當事人的身上。

許危衡才剛看完陳導的微博, 就被記者們團團圍住,想要采訪他對於陳導的道歉有什麼看法。

“意外。”

許危衡實話實說。

可記者們並不滿足。

“在陳導公開道歉之前,他有向你透露過這方麵的意向嗎?”

“沒有。”

“你有什麼想回應陳導的嗎?”

許危衡微微一笑。

嘈雜的慶功宴上,他的聲音始終平和。

“陳導的誇獎我收下了,我會再接再勵。”

這是完全滴水不漏啊。圍著許危衡的記者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許危衡一個年輕人, 在記者媒體麵前怎麼會表現得這麼老道。

眼看著從他這裡得不到什麼收獲, 記者連忙調轉槍口,詢問姚容對此事怎麼看。

“說實話, 我等陳導發這條微博等了很久。”姚容握著話筒,淡聲道。

記者嘩然:“所以有網友猜測,你寫《沉埃》這個劇本, 就是為了給陳導上課的,對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想告訴陳導,現在的市場喜歡什麼。”

記者暗暗吐槽:嗬嗬,這還不叫給陳導上課。

“陳導從業三十年,拍出過不少叫好又賣座的電影, 拿下過不少獎項,還贏得了“華國末世災難片第一人”這樣的美譽。但是——”

記者精神一震:他們就知道後麵會有“但是”。

“我想隔空問一句, 從《2050》之後,陳導研究過現在的觀眾喜歡看什麼嗎?在打磨劇本時,有考慮過市場的風向嗎?當《2050Ⅱ》票房出現嚴重滑鐵盧時, 陳導有反思過自身嗎?與其說是我給陳導上了一課, 倒不如說是觀眾們在告訴陳導——你落伍了。”

“不尊重觀眾和市場的需求, 隻顧著迎合自己的審美,也就是俗稱自嗨的人,必將被觀眾和市場所拋棄。”

這段話誅心嗎?

她要的就是誅心。

有記者的腦子已經在飛速運轉,想著怎麼把姚容這段發言擴充成一篇文章:“那對陳導誇獎許危衡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陳導在這件事情上是個實誠人。”

記者:“……”

“連陳導都服輸了,沒看過《沉埃》的觀眾可以踏入電影院去看看,我相信會物超所值。”

姚容還趁機打起了廣告。

憋到內傷的記者:“……那邊那位是聞秋吧,聞秋等等!能不能跟我們說兩句話!”

慶功宴後,這段采訪傳到網上,不少網友笑出鵝叫。

對於姚容發表的觀點,網友們也深以為然。

【十幾年時間過去,90和00後成為了消費主力,觀眾已經不是過去的觀眾,陳導的審美卻還停留在當年。】

【陳導有自嗨的權利,但觀眾也可以不買你的單。】

【說實話,何止是陳導,我覺得這是國內不少大導的通病了。花幾十塊錢浪費兩個小時進電影院,卻連故事都沒看懂的我簡直吐血。

我承認是我審美不過關,但是我看電影就是想打發時間找樂子的啊,你提高觀看門檻,就意味著你拋棄了我這種類型的觀眾。

而像我這種類型的觀眾才是大多數吧。】

陳導坐在電腦前,取下嘴裡已經抽掉半支的煙,狠狠摁在煙灰缸裡。

早在姚容接受完采訪後,就有參加慶功宴的朋友將這段采訪視頻發給他了。

從看完那段視頻到現在,陳導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枯坐了整整兩個小時。

彆人也許隻能聽出來姚容這段話的表麵含義,但他聽懂了姚容這段話背後所透露出來的威脅。

她在告訴他:隻是服還不夠;錯,也要認。

她對他避重就輕的那條微博並不滿意。

——是的,在他所發表的那條微博裡,他隻認可了許危衡的演技,並沒有承認自己做過的那些糟心事。

陳導緊緊閉上眼睛,身體沉沉往後一倒,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掙紮了很久很久,陳導才慢吞吞拿起手機。

他的手機裡有很多信息。

基本都是認識的導演發給他的。

話裡話外全部都在嘲諷他被一個小編劇打臉。

把這些信息通通看了一遍,陳導突然笑了。

如果他過氣了,這些導演又算什麼?

不也是過氣的那批人?

他覺得這些人很可笑。

但隻怕在姚容和很多觀眾心裡,他也和這些人一樣可笑。

陳導長長吐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將亂七八糟的信息全部刪掉,撥打了一通電話:“幫我聯係記者媒體,明天晚上我要召開一場新聞發布會……在哪兒召開?就在……就在《2050Ⅱ》新聞發布會召開的那裡吧。”

陳導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重磅消息如插上了翅膀般,迅速傳遍整個圈子。

次日晚上,新聞發布會,能趕到的娛樂新聞記者幾乎都全部到場了。

陳導起身發表一長段講話。

這段講話的中心意思概括下來就兩點:

第一點,他為自己在《2050Ⅱ》新聞發布會上說過的不負責任的話道歉,也願意為此向許危衡做出補償。

第二點,未來三年他都不會接新劇,而是會重新去了解市場,了解觀眾,然後用更好的作品與大家見麵。

“姚女士有句話說的很好,這個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世界,如果不想被拋棄,就必須要尊重不斷更迭的審美。她沒有給我上課,但我學到了很多。”

陳導微微笑著,後退一步,對著台下深深鞠躬。

這個動作,也昭示著他今晚的發言結束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完剛剛那段話後,陳導覺得很輕鬆。

一晃三十年,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想起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坐在田埂上,與地裡的農民聊天,問他們想看什麼電影;他行走在街頭,問那些打扮摩登又或是打扮樸素的人,他們走進電影院想看到什麼……

但後來,他從人群裡走出來,坐在攝像機後,一坐就是這麼多年,再也沒有走回過人群。

原來他已經脫離觀眾這麼久。

所有與會記者震撼起立,連聲追問。

“陳導,陳導,麻煩你多說幾句。”

“請問你為什麼會召開這場新聞發布會,是因為姚容昨天說的那些話嗎?”

“陳導,對於姚容昨天說的那些話,你有什麼評價?能回應一下這件事嗎?”

陳導沒有理會這些記者,轉身從發言台走下,腳步匆匆離開,把他們都甩在了身後。

記者們還想衝過去,卻被保安給攔下。

見追問陳導無望,記者們紛紛離開新聞發布會現場。

這麼大的新聞,當然是要抓緊時間發布了!

很快,相關新聞開始出現在大大小小的媒體微博上。

#陳導召開新聞發布會道歉#

剛剛登機的許危衡自然也看到了。

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許危衡偏過頭,看了看坐在他右手邊、正在睡覺的姚容。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辦成的,但是他想,這件事肯定與姚女士脫不了乾係。

許危衡眉眼微彎,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攔住路過的空姐,從她那要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了姚容身上。

姚容因這動靜睜開眼睛。

“沒事,繼續睡吧,飛機快起飛了。”許危衡說。

“那你也睡會兒,飛機到D市要三個多小時。”姚容帶著睡意道。

“好。”

“陳導的新聞發布會是不是開完了。”

“開完了。”

“嗯。那彆管他了。”

“好。我會一直往前看。”

姚容笑了笑,換了個姿勢,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沉埃》順利拿到了延期密鑰。

正常上映30天,加映30天,最終《沉埃》以73億票房的華麗成績下映,驚呆了一眾人之餘,也讓人看到了裸眼3D技術的生命力。

毫無疑問,《沉埃》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績,離不開裸眼3D這個全新技術的助力。

手握核心技術,天工視界這個原本毫無名氣的特效公司一躍而上,每天都有很多電視劇、電影劇組給天工視界打電話,洽談合作事宜。

裴柔他們忍不住給姚容打了個視頻電話,高聲吼道:“太爽了!姚姐你知道嗎,我們這輩子都沒這麼高興過!”

姚容莞爾:“現在就高興成這樣了?再遲一些,說不定就連國外都會有團隊來找你們合作。”

無論以前國外的特效技術甩開國內多少,裸眼3D技術,都讓國內成功實現了彎道超車。

裴柔嘿嘿笑著,對姚容膜拜得五體投地。

掛斷裴柔那邊的電話,姚容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不少影視製作公司從各種途徑要到了姚容的聯係方式,想向姚容定製劇本拍電影。

除此之外,還有影視製作公司提出想收購《星空》和《光年》的影視版權,不過姚容評估了他們的綜合能力後,暫時都婉拒了。

最後給姚容打電話的,才是藍之影負責人。

“我以為這通電話會打得更早一些。”

兩人是熟人,姚容說話比較直接。

藍之影負責人哈哈一笑:“我知道這段時間肯定有很多人給你打電話。我想著,總要讓你聽聽其他人開出的籌碼,才更能讓你感受到藍之影的誠意。”

在《沉埃》這部電影裡,藍之影獲利極大。

除了票房分成得到的幾十億,還有接連暴漲的股票。

比起其他影視製作公司,藍之影最清楚這一切都是誰給他們帶來的。

因此藍之影負責人沒有賣關子,單刀直入。

“我們想收購《星空》和《光年》的影視版權,依舊邀請你成為這兩部電影的編劇,待遇絕對是業內最優。你意下如何?”

“我沒問題。”姚容反問,不過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星空》和《光年》的製作團隊都是《沉埃》的原班人馬,你意下如何?”

“你沒問題,我這邊當然更沒問題!”藍之影負責人高興道。

《沉埃》的原班人馬,這個名頭拋出去,就值幾個億的票房。

就算姚容不主動提出這一點,他也是不會換製作團隊的。

“那你們準備合同吧。”姚容掛斷了電話。

春雨將歇,屋外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姚容走去開門。

許危衡站在門外,一手握著旺仔牛奶,一手抱著一盒洗淨的櫻桃。

他將手裡的東西全部塞給姚容:“聽到你打了一晚上電話。”

姚容吃了一顆櫻桃,漫不經心:“藍之影跟我買下了《星空》和《光年》的影視版權。”

“有眼光。”許危衡誇道。

姚容被他的反應逗笑,吐出櫻桃核。

月破雲出,融融星光從許危衡身後鋪陳而開,照見他皎皎眉眼。

姚容忽而想起一事。

算起來,再有半個月,就到許危衡的成人禮了。

“你十八歲生日就快要到了,在你生日那天,我們開一場生日直播吧。”

“生日直播?這會不會太招搖了?”

“不會。”

姚容素來開明,有什麼事情都會與許危衡溝通,如果他真的不願意做這件事情,她不會強迫。

這是她第一回如此強硬地要求做一件事情。

“這場生日直播一定要開。”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姚容情緒緩了緩,這才出聲解釋。

“這是你的成人禮,這麼重要的日子,你的粉絲也一定很希望親自參與。”

“所有人都會跟你說生日快樂,給你最好的祝福。”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姚容的表情,也許是因為姚容的語氣,許危衡驀地紅了眼眶。

這股情緒來得奇怪,卻久久讓他不能平靜。

就好像……

就好像曾經在這個日子裡,沒有人跟他說過生日快樂,沒有人給過他最好的祝福。

隨著許危衡十八歲生日越來越臨近,他開始頻繁做夢。

熟睡時輾轉反側,夢醒後卻又徹底忘了夢到的內容,隻依稀記得自己在夢裡的無助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