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守護靈17(2 / 2)

蘇幼雙見到姚容來了,有些慌張,下意識停了手裡的動作。

“彆緊張。”姚容微微一笑,“我閒著也是閒著,想在旁邊看看你是怎麼做的,順便跟你學點東西。你介意教教我嗎?”

蘇幼雙愣了,緊張地擦了擦手:“大人要是願意學,我肯定傾囊相授。”

為了讓她做紙傘,這位大人可是給她輸了一大團陰氣,讓她能凝聚實體。

做鬼幾十年,她知道陰氣有多珍貴。

姚容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蘇幼雙身邊,默默旁觀她的動作,偶爾還幫蘇幼雙搭把手。

如果遇到自己不太了解的地方,就暫時記下,等蘇幼雙空閒了再拿去請教蘇幼雙。

係統疑惑:【你怎麼突然學起製傘了?】

姚容說:“有機會學,為什麼不學。”

【可是,在以後的任務裡,你用到這門手藝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對任務者來說,他們想賺錢,想賺取名聲,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如果任務者學的所有東西,都隻是為了做任務,那是不是太功利了?”

【功利?】

“這也許就是人類與科技的區彆,人類總喜歡把很多時間都花在一些無意義卻能取悅自己的事情上。”

她擁有漫長歲月。

那些該積累的技能,她都在漫長歲月裡積累得差不多了。

如果她依舊為了任務而活,那她終有一日,會在一次次穿梭時空中忘記來處。

“係統,你以為我對逸年他們的疼愛,隻是完全出於任務嗎。”

“一開始可能是,但在與他們相處之後,這份疼愛就完全無關任務。”姚容走到窗台邊,垂眸往下看,凝視著被鬼怪們圍在中間的謝逸年,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我繼承了原主的感情,但是……就算沒有原主的感情,我也視逸年為我的孩子。”

“他給我提供了情緒價值,他是我生命的延續,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因為他的存在,我不再是遊離於世界的任務者,而是在這個世界尋到了一個落腳點——心靈的落腳點。”

她曾經經曆過很多很多個世界,強大到無數次站在頂點俯瞰山河。

係統和她說,生活的寧靜美好,以及她日複一日的言傳身教,拯救了她的孩子。

可被生活的寧靜美好拯救的,還有她。

生活是那麼細碎,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可是她就是憑空生出一種幸福感。

所有的孤獨,以及偶爾的彷徨,都被這份細碎又帶著人間煙火氣息的幸福填滿。

他需要她。

他依賴她。

她希望他擁有一顆強者之心,希望他變得無堅不摧,卻也喜歡被他需要、被他依賴。

這比拯救了世界還要讓她充滿成就感。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力挽狂瀾的英雄,她的孩子卻隻有她。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盤腿坐著的謝逸年突然抬頭,精準捕捉到了姚容的視線,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手一揮,那些鬼怪就全部離開了。

謝逸年起身上樓,來到屋子裡,問姚容怎麼過來看蘇幼雙做傘。

姚容:“想學些手藝。”

謝逸年特彆高興:“我總怕您無聊,學些東西是好事啊。”

這話連蘇幼雙都忍不住笑了。

謝逸年拉住姚容的胳膊:“我有事情找您說。”

“在這裡說不行嗎?”

“也行啊。”謝逸年撓撓頭,“我剛剛在樓底下,問了鬼怪們的執念是什麼。我想著,他們天天陪我練習,也算幫了我大忙,等以後我有空閒了,就一一幫他們完成執念。”

姚容眼眸含笑,嘴上卻說:“沒有必要吧。”

“為了讓這些鬼老老實實給你當陪練,我給他們都注入了陰氣。他們已經拿過報酬了。”

謝逸年急了:“可是……”

一抬頭,瞧見姚容眼裡漫出的笑意,他也笑了:“也不隻是出於好心。”

“身為一名天師,驅邪抓鬼天經地義。隻是其他天師在遇到鬼怪時,直接將鬼怪抓起來,免得他們作亂。我幫他們完成執念,再送他們去投胎,也能防止他們作亂。”

“這都是一名天師該做的。”

姚容點了點頭:“你心裡有了成算,想做就做吧。隻是不能耽誤了修煉。”

“那當然。”謝逸年連忙保證。

接下來幾天時間,蘇幼雙從早到晚都待在房間裡做油紙傘。

這天早上,姚容走下樓,就看到蘇幼雙站在樓梯口等著她,手裡握著一把竹青色的油紙傘。

蘇幼雙笑著將傘遞給她。

溫潤質樸的竹柄入手,姚容輕輕推開傘麵。

竹青色的傘麵上,數枝桃花橫生,潔白蝴蝶在花間翩飛,一瓣桃花攜清晨雨露滴落而下。

綠底桃花,既溫婉柔美,也野趣盎然。

“多謝,我很喜歡。”

“大人喜歡就好。很多年不做,技藝都有些生疏了。”

“怎麼會呢。除了那把紅色油紙傘,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把。”

一名紙傘匠人,在輪回前做的最後一把傘,怎麼可能不美。

她必將窮儘所有精力。

因為這是她留給人間的最後一個作品。

“這把傘是做給大人的,本應選更適合大人的藍色,但我實在太喜歡春天了。我曾在春天失去父母,被親人驅逐,可我也是在春天遇見宋語彤小姐,遇見大人和少爺。”

所以在繪製傘麵時,她決定畫下她眼中的春天。

姚容莞爾:“為什麼覺得我更適合藍色?”

“我與大人相處不多,卻覺大人擁有大海般不動聲色的包容。”

“過譽了。”

等謝逸年睡醒,見到了這把油紙傘,頓時激動地哇哇出聲:“以後我和姚女士出門,我就給她撐這把。”

蘇幼雙不由一笑,為這份難得的赤子之心:“少爺,要麻煩你送我去投胎了。”

謝逸年一愣,很快點頭:“好,就明晚吧。”

第二天下午,謝逸年拉著姚容去了趟花店。

“你要買什麼花?”姚容奇怪。

“我是想給蘇幼雙買。”謝逸年解釋道,“我們每次去掃墓,都會帶上花。我就想著,以後送鬼去投胎前,也給他們送上一捧花。”

姚容微愣,片刻,輕笑道:“這個想法不錯。”

“是吧,我也覺得很不錯。”

謝逸年自誇,繞著花店轉了一圈:“我對花沒什麼研究,您幫我挑挑看?”

姚容學著他轉了一圈,指著牆角的風信子道:“你覺得它怎麼樣?”

謝逸年問:“有什麼講究嗎?”

“一株風信子,隻能開一次花。隻有將原來開過花的枝條剪去,它才能第二次開花。所以這種花被視為涅槃重生,收獲新生之花。”姚容拿起一捧桃紅色的風信子,“而桃花色風信子的花語是:熱情,對生活與未來永遠充滿期待。”

謝逸年眼前一亮,豎起大拇指:“就它了。您懂得可真多。”

“是啊,我喜歡種花。”

“可能您前世是個花匠。”

姚容莞爾,在謝逸年結賬時,她還順便買了包風信子的種子:“我不僅前世是個花匠,這輩子也是個花匠。最大的愛好就是養花了。”

謝逸年哈哈大笑:“我就開個玩笑。”

走出花店,姚容說:“彆墅花園沒什麼花,買回去撒在花園裡,以後你要是想送給哪隻鬼,直接就能從花園裡摘,免得還要多跑一趟。”

將近零點,謝逸年將一支香燭插到了風信子上。

香燭點燃,風信子出現在了蘇幼雙的懷裡。

她抱著風信子,輕笑了下,在零點鐘聲敲響時,朝姚容和謝逸年瀟灑地揮揮手,投入輪回通道裡。

那把紅色油紙傘,在失去了主人之後,光澤變得黯淡了些許。

謝逸年撿起紅色油紙傘,妥善包裝好,連同信一起寄去了蘇州油紙傘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