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何家家主年過七十,卻還是坐姿板正、背脊挺直。
他是在書房見謝逸年和湛冰雲:“謝逸年天師隻管在彆墅裡住著,如果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吩咐傭人去做。”
謝逸年禮貌道:“叨擾了。”
簡單打過招呼,謝逸年兩人起身離開。
“冰雲姐,怎麼沒看到何家其他人?”謝逸年問。
湛冰雲說:“應該都在房間裡休息吧。他們這幾天被嚇到了,除了吃飯時間,彆的時候都不怎麼出房門活動。”
隨後,湛冰雲帶著謝逸年去找她的師弟師妹。
跟著湛冰雲過來的師弟師妹,年紀都與謝逸年相仿,互相打過介紹後,謝逸年才問起這次的委托任務是什麼。
湛冰雲正色道:“你聽說過民國時期,姚家先祖以帝器定山河的傳說嗎?這個任務,與這個傳說有幾分關係。”
謝逸年心跳陡然加快,渾身血液都有種往上湧的衝動:“難道這個任務,和那把丟失的帝器照膽劍有關?”
湛冰雲微訝:“你居然知道那把丟失的帝器是照膽劍。”
天師界的人都知道有帝器丟失在了秦嶺,卻很少有人知道丟失的帝器具體是哪一件。
“我聽人說過。”謝逸年深吸口氣,恢複了冷靜。
湛冰雲點點頭,心下覺得應該是謝逸年那個神秘的師父告訴他的,她沒有尋根究底,而是將話題轉了回來。
“其實是這樣的——”
越是天下大亂,越是有邪祟猖狂作亂。
民國時,就出現了一尊號令八方厲鬼的鬼王。
那位鬼王手底下有四大護法十六鬼侍,四大護法都是半步鬼王,十六鬼侍的實力也遠勝過一般厲鬼。
他們集結在一起,不知做了多少禍事,最後是姚家先祖執帝器闖入他們的老巢,將他們屠了個一乾二淨。
湛冰雲將那些塵封的秘辛娓娓道來:“其實姚家先祖沒能殺光鬼王的手下。她隻有一個人,打鬥時肯定優先斬殺鬼王和四大護法,那十六鬼侍能殺的就殺了,殺不掉的也沒辦法了。”
“有一隻鬼侍就這麼逃了出來。”
這隻鬼侍被帝器砍傷過,雖然逃出生天,但是帝器造成的傷口無法自然愈合,鬼侍的實力大降。
鬼侍千挑萬選,最後挑中了何家前家主,寄身到何家前家主身上,想利用何家的權勢和財富幫他收集陰邪之物,借此恢複傷勢提升實力。
但何家前家主是個狠人。
明明隻是個普通人,卻能在鬼侍的控製下恢複意識,不惜自絕也要與鬼侍同歸於儘。
“何家前家主險些死去,附身在他體內的鬼侍也元氣大傷。這個動靜鬨得太大了,鬼侍擔心會引來天師,就此遁走,但在遁走前留下一句威脅,說幾十年後必將再次登臨何家,屠儘何家滿門。”
“何家十分擔心威脅成真,就求上了一道觀,耗費重金請一道觀幫他們布置陣法,以免有朝一日鬼侍卷土重來。”
“結果五天前,一道觀留下的陣法被觸動了。何家家主連忙將何家人都叫回主宅……”
說到這裡,湛冰雲的神色格外冷厲,咬牙切齒道:“但何家是個大家族,單是何家主就有兩子一女、五個孫子一個外孫。”
“何家三孫子在趕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何家主的大侄子從公司總部墜樓而亡;何家主的弟弟被親兒子一刀捅死,然後親兒子也自絕身亡……”
“一天時間內,何家就死了四個人。”
謝逸年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那隻鬼侍的殺性也太強了,這是真的奔著滅何家滿門來的。
“何家聯係上了我們道觀,我們就趕了過來。”
“這個案子的動靜那麼大,K市天師盟的人當然也被驚動了。”
湛冰雲冷笑一聲,拖長了聲音:“至於謝家——你知道謝家是為什麼會來嗎。”
難怪湛冰雲對謝川的不耐煩都寫到了臉上,看來這個委托任務還另有內情。謝逸年順著湛冰雲的話問了句為什麼。
不等湛冰雲再開口,一個姓卓的師妹按捺不住脾氣,怒氣衝衝道:“謝家人是衝著何家的報酬來的!”
“呸,太不要臉了。”一個姓葉的師弟氣得狠狠拍桌子。
“就是就是。”
眾人七嘴八舌附和起來。
卓師妹口齒清晰,語速飛快,將事情全盤告訴謝逸年。
“傳說中,姚家先祖與鬼王同歸於儘,她所用的帝器就掉落在了鬼王的老巢附近。”
“那隻鬼侍是唯一一個知道鬼王老巢具體位置的存在。他附身在何家前家主身上後,曾經繪製過一份藏寶圖,藏寶圖上就標注了老巢的所在地。”
“何家家主為了保住家人性命,也為了徹底解決掉那隻鬼侍,拿出藏寶圖和若乾件變成法器的古董作為報酬。”
“原本這個委托任務已經由K市天師盟和一道觀接下了,但謝家那些人啊,總是吹謝川是謝家麒麟兒,可能吹多了,他們就真覺得謝川是天師界年輕一輩第一人,優秀到能讓帝器認主了——”
卓師妹的眼睛又大又圓,這會兒正在瘋狂翻白眼。
“所以他們一聽說何家開出的報酬,就不顧規矩,硬是橫插一腳,那算盤聲響得整個天師界的人都聽到了。”
天師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要有一個家族或道觀接了委托任務,除了當地天師盟可以介入外,其他家族或道觀都不能插手。
雖然這個規矩沒有光明正大寫出來,但是大家都是默認的,也在遵守著。
結果謝家為了藏寶圖,就假裝沒有這個規矩。
一道觀的人氣得半死,偏偏又不能拿謝家怎麼樣。
“他們想要得到藏寶圖,然後讓謝川去認主?”謝逸年問。
“是。”湛冰雲點頭,“謝家有很多關於帝器的資料,可以說是對帝器最了解的家族了。”
“他們怎麼會——”謝逸年下意識道。
突然,一個猜想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這個猜想讓謝逸年惡心,憤怒。
他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慘白下來,肩膀因為太過憤怒而劇烈顫抖,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們是不是拿到了姚家留下的調查資料!?”
最了解帝器照膽劍的,當屬姚家。
他爸媽結婚後就住在謝家主宅裡,那些調查資料肯定也都搬到了謝家主宅。
謝川他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在做出那些事情後,還光明正大地占用姚家留下的資料!
湛冰雲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謝逸年怎麼會這麼激動,但她也十分同仇敵愾。
“他們對外的說法當然是沒有拿到。但誰信呢。一代代姚家人都在尋找帝器,想要將帝器重新接回,隻有擁有過帝器的姚家才敢說自己最了解帝器。”
生氣到了極點,謝逸年反倒冷靜下來。
他那張隱約還帶著幾分青澀的俊秀臉龐上,覆上了一層生人勿進的冰冷。
“謝川憑什麼執掌帝器,憑什麼定山河。他絕不可能得到照膽劍。”
這一番話,瞬間讓卓師妹幾人生出知音之感。
哎呦,這簡直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
謝逸年轉而問道:“冰雲姐,你打得過那隻鬼侍嗎?”
“當然打不過啊!”
湛冰雲攤手,一點兒也不覺得丟人,她天資再高也需要時間成長嘛。
“我知道你在奇怪什麼。放心吧,K市天師盟的人、謝家和一道觀的高手都隱藏在附近,打算等鬼侍出手他們再露麵。我們這些人隻是放在明麵的餌而已。”
了解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謝逸年先回屋休息。
何家彆墅非常大,他的房間就在一道觀葉師弟旁邊。
靠坐在床頭,謝逸年拿出手機,給姚容打了通電話。
電話鈴聲悠揚悅耳,他卻覺得心頭十分沉重。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謝逸年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委屈道:“媽,我和你說,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