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守護靈36(2 / 2)

說到這裡時,唐長老有些複雜地看了姚容一眼。

後來,這把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鬼兵就被姚容得到了。

姚容沒有在意唐長老的眼神,她問了個很重要的問題:“阿牛他們是哪年哪月哪日進的那座陵墓?”

“我看下——”唐長老重新看了遍聊天記錄,才道,“2004年2月16日下陵墓,2月18日離開。”

唐長老問:“謝扶,阿牛所言,你承認嗎?”

“如果你不承認,我可以讓阿牛來當麵和你對峙。”

而且當年活下來的盜墓賊,不止阿牛一人。

順藤摸瓜,要找到他們並不難,隻是廢些功夫罷了。

謝扶淡淡一笑。

他臉上的傷口都全部凝固了,血痂覆蓋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他的笑都多了幾分猙獰。

“我承認。”

“阿牛說的這些,我前麵已經跟你們說過了。要是以前沒下過陵墓,我怎麼能拿到金釵。”

***

強子和阿牛的證詞,隻能進一步證明,謝扶在2004年2月16日下過西周王侯墓,拿走了發釵,遭遇了鬼新娘。

然後呢?

事情到這裡,就陷入了僵局。

謝扶道:“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散了吧,我想回去換身衣服。”

“不用著急。”姚容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搞明白。”

姚容轉眸看向姬天師:“姬天師,你檢查出什麼結果了?”

謝扶起身動作一頓,心道不好。

他剛剛主動承認下陵墓的事情,就是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阻止姬天師仔細查看那支發釵。

但很顯然,他的阻攔並沒有成功。

姬天師實事求是道:“這支發釵,確實是西周時期的工藝。金絲能和發釵的缺口對上,而且材質也完全相同,可以肯定金絲是從發釵裡拆解出來的。”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我還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謝扶渾身力氣在這瞬間被抽掉大半。

他重新摔回椅子上時,姬天師正好將金絲和發釵都放到桌麵上,讓眾人都能瞧見發釵的樣子。

“這支發釵,一共拆解過兩根金絲。從痕跡來看,一根金絲是近期拆解下來的,另一根……”

“可以追溯到二三十年前。”

“當然,想要時間再精確一些,就需要送到警方的物證檢驗部門,讓他們來幫忙做鑒定了。”

大多數人聽到姬天師這番話,都沒意識到裡麵存在什麼問題。

隻有極少一部分人在想,近期拆解下來的那根金絲,明顯是用來對付謝逸年的。

那另一根金絲……

又被謝扶用在了什麼地方呢?

當這個疑問浮現在不少人心頭時,姚容冷冷一笑:“另一根金絲,用在了謝舟身上。”

“是你設計害死了謝舟他們,對吧?”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謝扶臉上故作的平靜更是寸寸破碎。

下一刻,謝扶語調激烈,反駁道:“荒謬!我身為謝家之人,怎麼可能做出此等惡事!”

“是嗎。”姚容對他這番話嗤之以鼻,“為了殺謝舟,你不惜毀掉謝家中堅力量。陰煞之地曝屍荒野的,何止是謝舟一人!憑你也配當謝家家主!?”

無論是意圖對謝逸年出手,還是二十年前進入過西周王侯墓,都不能將謝扶的罪名釘死,更不能讓謝扶從謝家家主的位置上滾下去。

但,如果當年死去的二十四位謝家天師,都是被謝扶的私心所害呢?

這樣的人,腳踩一族血淚,焉能身居高位。

姚容的目光直刺向那位謝家長老:“謝政長老,你到現在還要助紂為虐嗎。你仔細回想一下,當年是誰第一個發現了陰煞之地的變故,並向謝舟彙報了這個情況!”

“還有,當年是誰第一個提出,陰煞之地可能會有厲鬼現世。”

“以我對謝舟的了解,如果不能確定陰煞之地有厲鬼,謝舟最多就是帶幾個人去查看情況。隻有確定裡麵有可怕的厲鬼,謝舟才會大張旗鼓,一次性帶那麼多人過去。”

“當年,在我回姚家照顧父親時,謝家祖宅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謝政長老被姚容逼問得倒退一步,額頭冷汗直冒。

他不是謝扶這一脈的人,他忠於謝扶,但更忠於謝家。

如果謝扶真的做出了這種天地不容的惡事,他絕對不可能再站在謝扶這條注定要沉的破船上。

“當年……”

***

“我來告訴大家,當年發生過什麼吧。”

會議室的門是虛掩狀態,謝奈和幾十個謝家人推門而入,瞬間將會議室站滿了。

對於謝奈他們的出現,姚容有些意外,轉頭去看謝逸年。

謝逸年訕笑了下,悄悄朝她揮了揮手機屏幕。

姚容這才注意到,他居然在謝家大群裡開了語音電話。

看著語音電話顯示的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通話時長,姚容眼眸含笑。

這是從母子兩剛踏入會議室不久,謝逸年就開始打這通電話了啊。

“謝奈,這是D市天師盟,不是你們能隨意出入的地方!”謝扶雙手摁在桌麵,猛地從椅子起身,低聲喝道。

謝奈嗤笑,直接將謝扶的話當做耳旁風。

“那天晚上,我去祖宅找謝舟堂兄。因為夜間下起暴雨,我就在祖宅留宿。到半夜時,我聽到客廳傳來吵鬨聲,打開房間門,就看見謝扶滿身是傷坐在沙發上,謝舟堂兄坐在他旁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謝扶身上的傷是由厲鬼造成的。”

“我沒有下樓,不知道謝扶和謝舟堂兄具體聊了些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在第二天,陰煞之地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隨後不久,謝舟堂兄決定帶隊去陰煞之地。”

在謝奈話音落下後,不少謝家人也都出聲附和,甚至在謝奈說的這番話的基礎上補充了很多細節。

“我有我丈夫留下的日記做證。”

謝劍的妻子從懷裡掏出一本早已泛黃的日記,淚眼婆娑。

“他在出發去陰煞之地的前一天晚上,也照常寫了日記。裡麵提到過,要不是謝扶受了傷,他們都不知道D市那麼大的亂子。而他寫下日記的時間,是那年的2月23日……”

另外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也道:“沒錯,我可以證明,他們是在2004年2月24日前往陰煞之地,2月26日,他們的魂燈全部熄滅。謝家對外宣布他們的死亡消息。”

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漲紅著臉,憤怒道:“對,我爸、我大伯還有我小姨的祭日就是26號,我們一家人從來都忘記過這個日子。”

上麵這些,都曾經是擁護謝舟一脈的謝家人。

中立的謝家人也道:“當時謝扶肯定隱瞞了陵墓的真實情況。如果知道陵墓裡有鬼王級彆的厲鬼,他們怎麼可能會去送死。”

甚至是一直支持著謝扶的謝家人,也都在人群中,以極端悲憤的聲音喊道:“出發當天剛好是我的生日,我媽和我約好了,等她執行完任務回來,再重新幫我補過一個生日。可是我最後,連她的屍骨都沒有等到……”

在姚容的逼迫下,鬼新娘還透露了一個十分關鍵的消息:她二十年前確實殺過一行人,並從一個人身上奪回了一根金絲。

“那根金絲被焊到了陣盤上。”

“現在陣盤還在陵墓裡麵,就放在我的梳妝櫃左邊第二層抽屜。”

毫無疑問,害死謝舟一行人的直接凶手是鬼新娘。

但謝舟一行人是天師,他們去陰煞之地,就是要斬殺鬼新娘。

不是鬼新娘死,就是謝舟一行人亡。

所以,比起鬼新娘,躲在背後籌劃了一切的謝扶,才更令人憎恨!

謝家是一個傳承上千年、非常龐大的天師家族。這樣的家族,不是單純以血脈來論高低,他們更看重實力。

就算是主支,隻要連著兩三代沒出過什麼厲害人物,都有可能衰落下去。

即使是旁得不能再旁的支脈,隻要出了一個天賦極高的孩子,都能獲得家族大量資源傾斜。

死在陰煞之地的二十四位天師,都是謝家的重要人物,連帶著他們那一脈的實力都不容小覷。

他們死了,可他們還有很多親人活在人世。

其中一些親人,在謝家擁有極高的話語權。

謝扶確實是家主,但是,家主的權力不是沒有限製的。

“如果我的孩子真是被你害死的,我要你們這一脈血債血償。”

“謝家人可以死在厲鬼手裡,但不該白白犧牲在家族傾軋和陰謀詭計裡。謝扶,這二十年來,你在家主之位上,可坐得安心?”

“我們謝家,沒有你這樣的家主。”

“沒錯,你不配當謝家的家主,更不配當謝家的人。”

這樣的聲音,一開始隻有寥寥幾人發出,但隻過了片刻,就成為了在場大多數謝家人的共識。

就連那位謝政長老,也都默默退開幾步,與謝佐、謝扶劃清界限。

謝佐倉惶望向謝扶,就像過去幾十年一樣。

可以往總能為謝佐遮擋風雨的謝扶,仿佛被抽去靈魂般,頹然坐在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滿盤皆輸。

姚容突然道:“謝扶,你一直都很嫉妒謝舟吧。”

謝扶臉上表情一滯。

“你嫉妒他是天之驕子,而你隻配當陰溝裡的老鼠。所以後來,我兒子從天之驕子跌落到泥裡,而你兒子取代了我兒子的位置,成為了天之驕子,成為了謝家麒麟兒。”

“你和謝舟的命運完全顛倒,你兒子和謝舟兒子的命運也完全顛倒了。那時候,你一定很得意吧。”

謝扶緊咬牙關,因為臉上肌肉太過緊繃僵硬,他此刻的神情格外猙獰。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嫉妒那位堂弟的呢。

也許是他怎麼學都學不會的道術,被那位堂弟輕輕鬆鬆學會的時候。

也許是他要九死一生才能得到一件高級防禦法器,而那位堂弟收到的成人禮,就是玄黑法戒這樣的極品法器的時候。

無論他多麼努力都無法追上的人,永遠站在光明麵照得他慚愧羞恥的人,實在是太讓人嫉妒憎恨了啊。

他坐在溫暖燦爛的陽光下,卻止不住惡意地想——

如果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這樣一個礙眼的、優秀到可以遮掩住其他人身上光彩的人,該多好啊。

所以,當他握住那根金釵,逃出陵墓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苦等不得的機會終於來了。

他用金絲做成陣盤,送給謝舟拿來防身。

當謝舟接過陣盤並對他說“謝謝”時,謝舟絕不會想到,這個防身陣盤反倒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在謝舟他們進入陰煞之地後,他每一天都會強撐著身體的疼痛,徘徊在放置魂燈的房子裡。

很多族人都說他是擔心謝舟他們,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目睹謝舟的死訊。

那盞燒得旺盛的魂燈一點點熄滅時,他實在是,太暢快了啊。

從此以後,那總是遮住他身上光彩的謝舟,終於死去。

還有謝舟的兒子……

如果謝舟的兒子天賦平平,他還容得下那個孩子,偏偏……

他怎麼能讓他的兒子謝川,重蹈他的覆轍,經曆他曾經經曆過的痛苦呢。

所以彆怪他狠心。

他讓謝佐處理掉那個孩子,他瘋狂打壓謝家主脈,將謝家主脈裡實力不錯的人都派出去執行危險的任務……

渾身的傷口都在泛著疼,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玻璃杯,狠狠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意識一點點暈眩過去,謝族長望著那些族人仇恨的目光,他突然覺得,這一切本不該是這樣的。

他汲汲營營了大半生,最後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