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海浪 天之驕子俯首(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3622 字 6個月前

宋卿時今晚喝起酒來實在是猛。

在場的人從來沒見過這架勢。

一杯接一杯, 勢頭沒輸柳秋秋。

程驍和陳屹岸對視一眼,一切想說的話都化在了眼神裡。他們也碰了一杯。

今晚這個宋卿時, 和那天去打桌球時的宋卿時, 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那晚,他多淡定啊。就連被問逢夕有沒有談男朋友,他都依然淡定地回答說“不知道”。

半點異常都沒有, 也不見什麼著急的神色,程驍差點都要被他的淡定給騙過去了。

沒想到, 逢夕不過一走,就全給他試出來了。在不在意, 心裡到底有沒有人, 一眼分明。

有本事, 你繼續維持那晚上的淡定啊?

程驍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柳秋秋可疼逢夕了, 她實在是難過, 喝得有點凶,沒想到宋卿時這個瘋子, 喝得比她還凶。

柳秋秋的酒量不敵宋卿時, 率先敗下陣來。迷迷糊糊地暈倒在沙發邊上。

宋卿時斂下晦暗的眼神,他看向她, 試探性地先詢問下她的意見:“能給我看看她給你寫的信嗎?”

陳京儀被陳屹岸攔住了,不讓喝酒, 此刻她是全場最清醒的人。她注意到了他們, 分來一個眼神。

那封信還被柳秋秋抱在懷裡,她已經醉了,處理不了眼前的情況, 也給不出回答,隻是支支吾吾地呢喃:“什麼?”

陳京儀與宋卿時說:“我還沒醉呢。”

——她還在這呢,她也沒醉呢。她還在看著,他想做什麼?

宋卿時頓了須臾,也不曾抬眼,隻低著眸,低聲道:“拜托。”

陳京儀一愣。

驕傲的雄獅,向來傲視眾人、睥睨天下,不曾想有一天也會低下頭顱,這般哀求,隻為看眼她的信件。

陳京儀一時間停住了呼吸,竟是不敢信,也是被驚住。

——他可是宋卿時。她從來不曾見過他這般卑微的一幕。

他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驕傲的,今日這個形象,恐怕隻有她見過。

她深一喟歎,到底是轉走視線。

是假裝沒看見,也是不會阻止之意。

——陳京儀到底還是不忍心。

柳秋秋早已失去清明,又沒了旁人的阻止,那封信輕易就落入他的手中。

酒意是會影響理智,宋卿時很認真地睜著眼,努力去看清信上的字。

陳京儀悄悄又看過來,偷窺他的反應。

隻見他眉間的冷靜漸漸散去,逐漸擰起,變得鋒利。很顯然,信上的內容無法使他平靜,也確實是有他想看見、先前也確實不知的東西。

這個酒,當真誤事。

宋卿時很費勁地試圖去思考信上某一段的意思:

[那一晚謝謝你們幫我。其實那晚不像我上次所說的那麼無事發生,其實有圓了我一個小小的夢。隻是一樁小事,但是對我來說,很有意義,也很重要。]

是哪一晚?

又是什麼事,對她會這麼重要?

他試圖讓頭腦轉動起來去思考,然而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腦子裡一點線索都沒有。

[你和諳諳一直想撮合我們,隻不過我們確實有緣無分,讓你們白費了這麼多功夫,很抱歉。或許以後我會在旅途中遇到真正與我有緣的人,到時候我一定帶回來讓你們認識。]

宋卿時無意識地攥緊信紙,心頭的那個傷口在往下腐蝕加深。

這一段,他能讀懂了。

他知道,“我們”指的是他和她。

可是在這封信裡,她已經給他們之間下了定義——有緣無分。

怎麼就有緣無分?她憑什麼就這麼草率地下了“有緣無分”的定義?

還有,什麼叫做她會遇到真正與她有緣的人?

如果真有那一日。

如果她回來的那一天,不是一個人回來,她的身邊,還站了另一個人。

宋卿時闃然閉上眼,拳頭關節處吱呀作響,指節處用力到發白。

他難以想象。

他可能會瘋。

他放她離開,不是為了讓她去尋什麼“真正有緣的人”。

他給了她短暫的成全,可她呢?卻是抱著完全割裂的心思。

[我會慢慢放下這裡的一切,但我會永遠記得你的,秋秋姐。]

——慢慢放下這裡的一切。

當真是很好。

這一封信,是在宋卿時已有的傷口上灑滿鹽粒,又在上麵用力碾壓,直至傷口被踩到出血、腐爛。

他冷淡扯唇,想將它揉碎,卻又實在不舍。殘存的理智在牽扯著他最後一根線,控製住他的衝動。

陳京儀在旁邊生生看著,看著他低下了頭,埋入自己的雙腿之上,如一頭猛獸在低吼,在哽咽。

包廂裡的一束燈光打在他身上,為他周身鍍上淺淡的暗影。

他緊皺的眉心被藏起,周身濃烈的難過卻是遮掩不去。

他的難受,可以感知,心裡糾扯的瘋狂,也足以窺得寸許。

宋卿時素來沉穩冷靜。

能亂他分寸的,隻有逢夕一人。

陳京儀深深歎了口氣,彆開眼,不忍再看。

天之驕子俯首,竟是這般令人心碎的場景。

包廂裡其他人,有的醉,有的刻意不看這邊,將那一塊角落留給他安靜片刻。

他們沒有事先商量,隻是很默契地達成一致。

翌日,宋卿時去柳秋秋住的地方找她。

柳秋秋打開門看見是他時,結結實實愣了下,“你找我?”

這人什麼時候閒著沒事來她家裡找過她?

宋卿時頷首,“我能進去嗎?”

柳秋秋更加費解,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她抓了把頭發,率先往裡走:“進唄。”

她剛宿醉醒來,還有點迷蒙,他就來了。

柳秋秋試圖回憶下昨晚——她是搞壞了他的什麼東西嗎?所以他上門來索賠?

那恐怕還得是很貴重的東西吧?不然哪裡值得這人紆尊降貴地親自跑一趟。便宜點的東西他才懶得計較。

沒想到的是,宋卿時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朝後麵一招手,柳秋秋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魚貫而入。他們帶了很多的包包和衣服,全都陳列在她家的客廳裡。

柳秋秋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一個哈欠打到一半愣是卡在中途。

——不是。

他不是來索賠的嗎?怎麼還變成聖誕老人了?

“宋卿時,你乾嘛?”

她掃了一眼他帶來的東西。果然不愧是宋卿時帶來的,那些包可不好買,價值也不菲。

有兩個是她一直想要,但是還沒搞到手的。沒想到還能有自動給她上門的一天。

宋卿時一身黑衣黑褲,黑襯衫的領口微敞,有點冷意。他撩起眼看她一眼,示意她坐。

“彆,你先說。你不說我不敢坐。”柳秋秋這人吧,識時務,該厲害就厲害,該慫就慫。

“不是什麼大事,坐。”

不知道怎麼搞的,這明明是她家,還搞得反客為主了。柳秋秋心一橫,懶得客氣了,往沙發上一窩,拿了個抱枕抱著,破罐子破摔地問他:“你到底是來乾嘛的?”

宋卿時頓了下,很是謙遜地開口:“想問你個事兒。”

柳秋秋眯了眯眼:“什麼事兒?”

他斟酌著字詞:“逢夕給你的那封信裡說的‘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柳秋秋瞬間炸毛跳起來:“你看我信!”

宋卿時輕咳一聲,“你喝多了,我幫你收起來,不小心瞥見。”

她冷笑一聲:“你猜我信不信?”

合著昨晚怪不得那麼主動地跟她喝酒呢,怪不得喝得那麼痛快呢,原來是在這給她埋下的陷阱。她遲鈍地頓悟後,氣到頭昏,好氣又好笑,宋卿時啊宋卿時,從前那個君子呢?怎麼連這種事都乾了?以前的宋卿時,哪裡是個會去看人家信的人。

可真是一牽扯到逢夕的事情上,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柳秋秋已經看透,但她並不準備回答,隻抱著手乜他:“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宋卿時掃了眼客廳裡擺放的東西,“這些都是謝禮。我隻想知道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覺告訴他,會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並不容許他錯過。

他擰緊眉,再度擺出誠意地請求,“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可以一並提。”

剛才在看見這些東西的事後,柳秋秋確實心動了下。但是在得知交換條件以後,她默默地收起那份心動。

她狠著心說:“我都不想要,你帶回去吧,我不會說的。”

宋卿時定定看著她:“很重要,對嗎?”

如果不重要,她的嘴不會這麼嚴。

柳秋秋連一點風聲都捂得死緊,隻是快速搖頭:“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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