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海浪 他已經能夠適應卑微(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1410 字 3個月前

一開始, 宋卿時以為不止有這張照片。

他等了足有大半年,等來的,總不至於隻有一張照片。

他翻過去看, 以為能在背麵看到文字,然而並沒有, 背麵空空如也。

這張照片被他仔細看過, 上麵除了圖像以外,也沒有彆的。

再去尋信封裡……

他翻來又覆去,將它翻了個底朝天。

亦是連一張多餘的紙片都無。

一共就這麼點東西,被他找了三次。裡裡外外,詳詳儘儘。

他將照片捏起,不得不相信,等了近一年,確實隻等來這張照片的事實。

甚至,連多餘的字都沒有。

他要一個“訊息”, 她真就隻給了一個“訊息”。

吝嗇到多出一厘都無。

他心裡對於她的心狠的認知再次刷新。

在長久的等待過後, 重重的期望, 最終隻換來輕輕的放下。

那種無力感像棉花一樣把他團團圍住。

他凝著這張照片, 試圖從這個僅有的訊息中讀出更多消息。

她怎麼會拍一隻兔子?這是什麼兔子?對她來說很重要嗎?還是隻是路過,隨手一拍?

最後一點,他覺得可能性很大。現在的他好像已經適應自己的卑微地位, 她就算隻是隨手一拍、寄過來敷衍一下與他的承諾, 也不是不可能。

最終, 他將信封和照片都拍給柏助。

一是查查寄信來的地址,看看她在不在那裡,二是查查這隻兔子是什麼兔子。

雖然他在她離開的時候承諾過不找她,可是那時候他也不知道接近一年的時間門他隻能等到一張照片。

想過她會狠心, 但不曾想過會這麼狠。

等待的感覺,每一日都太過煎熬。這次等到了一張照片,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還不知道是不是又隻有一張照片。

所以他索性決定食言,讓人去看看她。

就算不讓他去,至少,他也想確定一下她的安好。

發完信息以後,他看著信封上麵的地址,微有些沉默。已經跑去加拿大了嗎?

為了不想見他們,躲得這麼遠?

怪不得他在申城那一塊找不到她,原來她早就跑走,而且還跑去了這麼遠的地方。

任由他把那幾座城市翻出花來,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是他想得太天真了,還以為……她還會留在國內,隻是不想待在北城。

他讓柏助親自去一趟,柏助回了他信息,又問他需不需要帶什麼過去,或者帶什麼回來。

沉吟半晌。

宋卿時回:【不用。看見她的話,拍張她的照片回來就行。】

他就是想,看看她的近況。

快要一年了。

他們從相識開始,還不曾分開過這麼長時間門。

一共八年,分開了近八分之一。

太長了,阿夭。

真的很漫長。

起初他很不適應,出差回來時,時常坐在後座出神。很想看見她,卻又不能再像以往一樣,一回來就能去找她,第一眼就能看見她。

好幾個夜裡,睡不著時會去她的房間門坐一會,想一想這個時候她正在做什麼,不知道睡了沒有。

他和柳秋秋他們生日時,都會小聚,而他往往試圖透過人群,描摹出她的身形。有時候酒勁上頭,描摹成功,但是隻要有個人過來與他說話,那道身形就又不見了。如此往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可能隻是想借著酒精,在以往她都會在的、熟悉的熱鬨場合,看一看她。

這一次,如果柏助能在這個地址找到她,他就能得到一張她近況的照片。不用再通過幻想去構造,也不用借著酒精和記憶去描摹。

她的頭發應該長得更長了,不知道有沒有剪。

在外麵闖蕩,也不知道曬黑了沒有,平時有沒有跟宋詩諳一樣注意防曬。她皮膚比較嫩,要是曬得猛一點又沒防護的話,很容易曬傷。

怎麼就能做到一聲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她帶的錢還夠不夠花。

哪怕,不夠花的時候給他傳來聲消息,願意讓他打過去,他也不願意她在外麵節省用度。

-

柏助當然是見不到人的。

等他找去信封上的地址時,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可惜他滿載著希望跨洋而來,最終也隻能空手而歸。

逢夕在將信寄出去以後,就離開了那個地址。

背上行囊,去往下一個地方。

前段時間門,小尼帶著她去了一趟加拿大境內的雨林。

他們沒敢進入深處,隻在外麵一圈走走。小尼也帶了相機,在看見小動物時就拉她一起過去拍。

這裡當然不是什麼有趣的地方,乏味索然,但是這裡有它存在的另外意義。

這個雨林是世界上最後一塊保存完好的溫帶遠古森林,這裡麵有著豐富的生命物種。

小尼很喜歡這些,他帶著她一點點地往裡探索。

溫帶雨林的生物種類,雖然會比熱帶雨林的少,但是這裡也有不少令人驚奇的動物。

比如她就自己拍到了一張白靴兔。

這裡麵的生物都是平時見不到的,跟著小尼走,聽著他的講解與介紹,逢夕的興趣也漸漸被勾起。

回程途中,小尼有些無奈地聳肩:“但是,親愛的,你知道的,木材采伐太嚴重了,各種開采,各種破壞,這個漂亮的地方,並不知道它還能存在多久。我太愛它們了,但我隻能通過我的相機,儘量留住一些它們的模樣。”

他不是環境保護主義者,這隻是他的愛好。就和攝影一樣。

逢夕看著他寶石藍的眼睛,微微怔神。旋即揚起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回到住處以後,他們一起整理了拍到的照片。

小尼興高采烈地對其中一些照片進行了更加深入的介紹。逢夕淡淡笑著,聽著他說。

等他回家後,她將自己拍到的照片鋪開在桌上,最終從裡麵挑出那張白靴兔。

思考須臾,她決定將這張寄給宋卿時。

——她並沒有忘記離開時答應的事情,隻是這段時間門她忙著安頓、調節,時間門過得飛快,一眨眼就是幾個月。她好像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也想不到給他送去什麼訊息。

而這一次,這張照片,她覺得很有意義。

這是她第一次去到一個,和文明世界相隔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拍到這麼有意義的照片。

宋卿時想到的事情她都想到了,她也覺得一張照片有點單調寡淡,或許,她應該在上麵或者旁邊寫一些文字,分享下自己的近況,或者心情、雜事,也都可以。

一張照片,總覺得有點少,也有點過分。

可是她想的總會更深遠些。

她完全斷掉了和國內的聯係,現在根本不知道國內的情況。她不知道他和章筠是否已經訂婚,甚至已經結婚,但是哪怕他們現在隻是確定婚訊、隻是有此意向,她都不該再與他有什麼過度的聯係。

她可以假裝是兄妹之間門的聯係,可以佯裝無事的依然和以前一樣。但是就算她騙得過所有人,她也騙不過自己的心。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把他當成哥哥,所以她無法違心地去假裝。

她離開的本意就是不想去打擾他們,而這時候如果傳回的消息太多,那肯定是會打擾到他們的。

所以,斟酌再三,逢夕還是沒有做彆的準備。

一張照片,已經足夠。

離開這麼久,她確實有很多想和他說的話。但是不能再和他說,也是事實。

略一思忖,她將照片打印了一份,又出門買了一本相冊回來。

原片她裝進信封,準備找個時間門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