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海浪(三更) 該回家了,阿夭。……(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1012 字 3個月前

宋卿時到岑蘭淩辦公室外的時候, 岑蘭淩正在看他的采訪。

關於“FX”的介紹與解說。

即使她一眼就能看出是“逢夕”的縮寫,但采訪中的人還是可以很冠冕堂皇地給出解釋。

FX的品牌標誌很顯眼,尤其是“X”, 中間交叉點是一顆璀璨的鑽石, 鑽石上下的空間裡閃耀著一束束的光芒。

高貴、耀眼。

他說:

F是飛翔。

X則如圖一般, 鑽石綻放光彩。

是自由, 也是閃耀,這就是“FX”的初衷。

至於“桃夭”,需要解釋的不多。大家都看得出來:“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

桃花怒放,色彩鮮豔。

下一句話則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個姑娘嫁過門啊,定使家庭和順又美滿。

這是一首愛情詩,在訴說美好浪漫的愛情,也是一句含蓄的情話。

以此為名,浪漫與美好儘數糅雜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這個品牌, 初一問世,給人的初步印象就已經與浪漫掛鉤。

采訪至此,主持人已經笑意盈盈。

——沒有人會覺得不美好, 也很難有人不心動。

主持人接著問說:“聽說, 桃夭係列每一樣珠寶都是由您親自參與設計,是真的嗎?”

宋卿時頷首, “每一樣珠寶, 都是我根據愛人可能會喜歡的模樣進行設計。”

他說的“愛人”,大家也能理解為是自己的愛人。

浪漫的定義又被拉到了巔峰。

這段不長的采訪視頻已經有上百萬次瀏覽量,且熱度持續高漲, 還未停下。

岑蘭淩沉默地看完,將其關掉。

什麼花裡胡哨的。

明明隻是“逢夕”的縮寫。

至於“桃夭”。她閉了閉眼,不太敢想象,當年在給逢夕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已經抱有這樣的心思?

當時叫什麼名字不好呢?為什麼要叫“阿夭”?她從來沒有深想過。

助理說宋卿時到了。岑蘭淩抬眸:“讓他進來。”

她有些無力地撐住桌子站起來。

她不過也隻是一個失敗的母親罷了。

一個和兒子抗爭失敗的母親。

距離逢夕離開,已有一年半。

時間過得太快了。

一開始他們都還沒什麼感覺,多一個人離開少一個人離開,也就那樣。隻有當時日一長,他們才會偶爾恍惚地去想——哦,原來她真不回來了呀。

她對他的影響有多大,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之前他即使是比同齡人要成熟些,但該玩的該來的他都不少。但是自從她一走,他身上好像被抽去了一絲氣,很少再摻和進凡塵的熱鬨之中。

沉默了很多,沉穩了很多。

這種變化短時間內是不覺得有什麼的,隻有長時間地看,才能發覺出來。

這一年半裡,他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那麼努力的勁兒,也不知是在懲罰自己什麼。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還好,後麵這一年,他確實是太過拚命。

他私下裡不知和老爺子達成了什麼協議,老爺子全力支持他。直到現今FX問世,直到“桃夭”係列驟然登場,打入時尚圈的舞台,眾人才知道,他這一年具體都在忙些什麼。

——僅此而已嗎?

並不止。

他是不僅沒耽擱從前交到手頭的工作,還下完了這一盤新棋。

背地裡時間壓榨得有多厲害,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岑蘭淩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折騰些什麼。

他們已經為他鋪好了康莊大道,隻待他走,可他偏不要,撕扯掉他們為他鋪下的所有紅毯,非要自己下水去趟泥濘。好像他生來就喜歡走那些不平穩又不好走的路一樣。

宋卿時剛才在外麵,直接過來的這裡,一身休閒服,神色散漫,卻遮不住冷意。他推開門走進來,看向她,“說吧。”

上次看到他,都是數月之前。岑蘭淩蹙了下眉,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他又瘦了點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這個FX的事情。

沒有好聲言語,隻有劍拔弩張。

岑蘭淩走到桌前,握緊拳,雙手抵在身後的桌上,開了口:“我……是知道你喜歡逢夕,我也知道,逢夕應該也是喜歡你。”

知子莫若母,她是他的母親,逢夕也把她當做母親一般。

岑蘭淩閉了閉眼。

宋卿時平靜的眸底有了波動,“為什麼反對。”

“我知道她有抑鬱症。”岑蘭淩輕聲說,“你把消息封鎖得很好,除了沈家人,沒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是偶然得知。”

其他人,都隻當逢夕是比較內向一些。

她知道,這是他在保護逢夕。

她能得知,也是意外。幾年前有一次去找他時,不小心看見的逢夕的檢查報告。

他凝眉,沉吟須臾,仍是費解:“然後呢?那又如何?”

逢夕有抑鬱症,跟她反對有什麼關係?

“卿時,你從小就很優秀,我們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你以後的妻子,是要挑起我們這一房,在外能夠很好地與人應酬,交際來往遊刃有餘,在內也能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作為你的妻子,她的責任也不少,需要學的、需要做的,都不在少數。”她哽了下,有些不忍,但也必須要說,“可是逢夕不行。她沒辦法把這些做得很好,她也沒法成為一位優秀的妻子來輔佐你。如果是女兒的身份,我很喜歡她,也很心疼她,但如果是以你妻子的身份……恕我不能同意。”

宋卿時掀唇,唇角溢出一聲淡嗤。看得出來,他對於這個說辭的不屑。

“所以你做了什麼?”他並不著急發表看法,繼續問說。

“……我有暗示過她,你和章筠。我也跟她強調,我一直把她當女兒疼愛。”她無力地垂下肩膀,很難以啟齒,但仍是艱難地開口,坦明了一切。

所有心思的陰暗,都被扯開了。

當這些私心暴露在陽光之下,她也覺得實在無顏。

那樣好一個孩子,那麼通透,一點就通。她的暗示,逢夕怎麼會不明白。

她不想讓他們在一起,所以逢夕順了她的意思,沒有強求,隻是選擇自己離開。

逢夕最後留給她的信裡還寫著,希望她一切所想都能如願。

她當時看到的時候,心中就是一顫。

這話是什麼意思,或許隻有她們二人清楚。也隻有她能看懂其中深意,接收到逢夕想傳遞的真正含義。

在此之前,岑蘭淩是很猶豫,也有過不安。但是在看到那封信後,她一下子就崩潰了,開始湧上大股的悔意。

在清澈坦蕩麵前,這些狹隘私心顯得無比卑劣,顯得她尤為不齒。

“我真的把她當成女兒,我儘心為她籌辦生日宴會,叮囑家裡阿姨照顧她,看見什麼漂亮的東西都買下來,給她一份,給詩諳一份。我也準備以後會好好疼愛她。”她眼神有些虛渺,一一細數,“我隻是拒絕讓她當我的兒媳。其他的……我會做得很好。”

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狠心不到哪去。她會把逢夕和詩諳一樣疼愛。

——這些是她之前的想法。

“可是這一年半以來,我反反複複地去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對是錯。”岑蘭淩抬眼看向他,“可能,我低估了你們的感情。我不知道會這樣深,也不知道,原來你跟章筠這麼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