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海嘯(三更) 你彆裝作不認識我行嗎……(2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0528 字 3個月前

他等待她記憶恢複的那一天,將他為她打造的整個盛世捧至她的麵前。

他很期待那一天。

她一定會喜歡的,他想。

即使不是每一個都喜歡,但這麼多東西,總有一樣能得她心。

他當初創辦的初衷是,以它們為媒介,將他的思念傳遞至她的身邊。她在發現這些的時候,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他就算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得到,她失憶了。任由他將版圖擴得再大,任由他將桃夭做得再大,就算最後這個世界所有女性都在購買「桃夭」,就走在她的麵前、圍繞在她的周圍,她也不可能懂他的意思了。

簡直世事無常,很多意外,總是無法想到的。

也算是個遺憾。

但隻好在,她的人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那就等她恢複記憶後,他再將這些作為禮物送給她。

宋卿時在趕往那裡,沈家人也在趕往那裡,甚至他們知道的時間比他還要快上一點兒。

在他抵達之前,沈家人已經到了這家餐廳。

沈清鶴一看見他們,就跟看到救兵一樣,眼淚都快下來了。

——他平日裡哪裡是個愛哭的人,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在今天,實在是被逢夕逼到沒有辦法了,才會這麼無助。

沈晝在他的示意下看見了不遠處的人。

他目光一緊——確實是逢夕。

沈清鶴沒有認錯,這回也不是虛假消息,人真真切切地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戚榆的眼淚直接就掉下來了,真的是她。

沈清鶴低聲說:“是她吧?——我就說是她的呀,但她不認,非說我認錯了!”

他委屈到要死,她肯定是在裝作不認識他。

不喜歡他已經不喜歡到了這個份上,連承認認識都不肯了。

他微微低頭,壓下一股又一股的委屈。

——他沒資格委屈。

就跟林衡所說的那樣,他又不是個好東西。

宋卿時儘可能地加快著速度,用最短的時間趕到這裡。還未進去,就已經看見在門口的沈家人。

他眸光一緊,趕在他們之前,快步上前橫在了逢夕身邊。

逢夕她們剛用完餐,她看見他來,眼前一亮,“你來啦!”

她是想讓他來幫自己認認人,剛才他趕著時間過來,他們在微信上沒說太多,所以她到現在還不太清楚情況。

她剛才就看見了,那個人召喚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正緊張呢,這麼多人,她和小禾哪裡抵擋得過?手機上報警電話都準備好了,隻等著他們過來糾纏的時候她就撥出去,還好他來得及時。

逢夕小聲與他說:“就是他們,那個白色衣服的男孩,非說我是他姐姐。你快看看,你認識他們嗎?”

而且一口一個“姐姐”喊得未免太歡了些,她平時哪裡見過這麼喜歡喊“姐姐”的人?她覺得實在是太蹊蹺。

宋卿時聽著她的話,沒有著急說什麼,隻是輕撫了下她鬢邊的頭發,溫聲問:“這幾個人,都不認識嗎?”

逢夕剛才已經認過,點點頭。

宋卿時有些不合時宜地想,那倒還挺公平。不止忘記他,連他們也忘記了。

不然,若是隻忘記他,而記得他們,那他怕是要心堵上好幾日。畢竟他不是好人,他們就更稱不上是什麼好人了。

在看見他出現以後,沈清鶴哪裡還需要有什麼疑問,直接就能確定這肯定是逢夕,剛才就是故意的不肯認他。

他們全都走上前來,看得出來,很是小心翼翼。

戚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她們兩個人一般,她的眼裡再看不見旁物。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兒呀,現在就在她麵前。逢夕好好地、毫發無損地出現在了這裡。她幾乎要熱淚。

她剛要說什麼,卻被宋卿時抬手攔下,“你們不用說那些,沒有用,她現在真的不記得你們。”

沈清鶴睨向他,“你也在這裡,你還要說她不是我姐嗎?”

宋卿時嘲聲:“之前都沒聽你怎麼叫過她姐姐,現在倒是叫得歡快了?”

沈清鶴皺眉,他理虧,他沒得話說。

到最後,隻憋出一句:“我會改正。”

驕傲的小獅子,完完全全低下了自己的頭顱,“你讓她回家吧,我真的都改,我不會再讓她不高興了。”

沈晝看向宋卿時的眼神淩厲如刀:“宋卿時,你昨天還跟我說你沒有她的消息?”

他握緊拳,儼然明白,這個人全是在騙他。即使他們將姿態擺到最低,那般卑微地懇求,他亦是不為所動,明明逢夕就在他身邊,可他一個字都不與他們說。

沈晝的怒氣升騰而起,在胸腔裡燒得滾燙,他又看向逢夕,啞了聲:“我們一直在找你,從來沒停過,隻是一直找不見。能不能回家來,有什麼話我們都好好說,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一家人。”

戚榆捂住嘴,她小心地看著女兒,就跟剛才的沈清鶴一樣,生怕錯個眼,人就能從眼前消失不見。

她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夕夕,媽媽很想你,媽媽怎麼都找不到你……”

逢夕拉著宋卿時衣擺的手慢慢收力,轉而為攥。

見他們對話,她也明白了,他們是認識的。

既然如此,那麼……剛剛這個人應該不是撒謊,他也不是什麼故意糾纏的壞人,他們應該真的是她的家人。

可她也還記得宋卿時與自己說過的——她不喜歡他們,她已經與他們斷絕關係。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都發生了什麼,無從得知,也無從處理,有些無措,還很無助,隻能倚著宋卿時。

她一直對自己失去的記憶沒有太大的認知,不知道失去了多少。唯獨此刻,她才感覺大腦竟是一片空白,空白到她茫然的程度。迎上他們的熾熱,她疑惑又不解,不是說“她不喜歡他們”嗎?她還以為他們的關係十分惡劣,可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如此。

宋卿時是站著的,她是坐著的,他撫著她的頭,安撫著她,又抬眸與他們道:“她剛回國不久,之前在國外出現意外,失去了一部分記憶。現在她確實不認識你們。”

他想起剛剛在家小尼與他說過的話——“她是選擇性地遺忘掉一些令她覺得痛苦的記憶,這可能是身體觸發的保護機製”。

她關於沈家人的記憶,又何嘗不是令她痛苦的記憶?忘掉他們,也是她潛意識裡的自我保護,所以沈家人才會都在她遺忘的記憶之中。

這是逢夕對於他們的“報複”。

對於他們過往曾經給過的傷害的“回報”。

是對他,也是對他們。

在這之前的種種,都算得了什麼?相比於此,那些實在都算不得是什麼懲罰,唯獨這一項,紮在他們心上的殺傷力才最強,也最狠。

——無論什麼報複或寬恕,都比不上遺忘更有效。

她懶得再與他們糾纏計較,她通通放了手,通通遺忘掉了。

不與他們再有什麼後來,將他們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痕跡通通抹去。

百年才能修得同船渡,能得這一世的這些緣本就不易,她親手割斷以後,再想重新牽連,還不知得費上幾世的緣分。

緣分從來不易求。不被珍惜而失去的緣,再想拿到,談何容易?

這些痛,宋卿時已經經曆過一遍。而現在,終於輪到了他們——

在沈經垣的攙扶下,戚榆仍然晃了下身子。

她難以置信地睜著眼看著宋卿時,一雙眼睛迅速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