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海嘯 地位之差,一眼分明(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1869 字 3個月前

沈清鶴又不會聽不出來她的不歡迎。

隻是他無所謂, 在來之前他就做過這些心理準備了。反正今天不管她怎麼說,他都不會被激怒的。

他以前確實任性,什麼事兒都隨著自己的脾性來。恣意輕狂,很少顧過什麼。但現在到底不一樣了, 這幾年又不是虛長的。他已經畢業了, 而且一畢業就進了公司跟他哥一起工作, 算一算也有挺長一段時間了。再怎麼說都是個成年人了,不會再那麼幼稚。

加上這幾年家裡變故太多,兩個姐姐一個個地離開, 爸媽情緒不好, 尤其是她媽, 身體一年比一年要差。所以他怎麼可能還那麼不懂事?家裡的孩子現在隻剩下他和他哥, 他又不能什麼事都推給他哥撐。

他不答反問:“你要去哪?”

“……我有事情。”逢夕與他並不相熟,自然不會與他說太多,隻含糊籠統道。

“我能跟嗎?”他依然積極。

逢夕無奈。

她不過是想去聽個演奏,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要跟?她才剛拒絕一個呢。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但是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快回去吧。”她說話依然柔聲細氣的。

主要是他們現在說白了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也沒什麼好生氣的點。

但她不知道,偏偏是這麼溫柔的語氣,才更加趕不走人。

沈清鶴原先還擔心她憤怒、情緒激動,那他就隻能收斂著不敢刺激她。畢竟她生的病, 他又不是不知道,得注意她的情緒。現在這樣他反倒是放心了,還能友好相處就好。

他糾纏道:“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怎麼說也是個大男人,我可以給你當保鏢, 還能當勞工,扛扛東西什麼的我都行。”

“……我不需要保鏢,也不需要扛東西。”我隻是去聽一場優雅的鋼琴演奏。

但不管她怎麼說,他似乎打定了“死纏爛打”這一招,就是不肯走。程度隱隱比昨天還要升級。

小禾已經過來找她了,逢夕拿他沒有辦法,隻能帶上他一起。

她不忘把話說在前麵:“我要去聽個鋼琴演奏,需要門票,待會你可能進不去哦。”

沈清鶴渾然不在意:“沒事啊,我蹲門口等你。”

逢夕再次蹙了下眉。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真不做什麼,就是想多跟你待會兒。”他厚著臉皮,“我都三年多沒看見我姐了,我知道你現在不記得我,你就當我是團空氣,讓我擱你身邊待著就行。”

逢夕實在沒有辦法把這個比她還高一個頭的人當做團空氣。

抵達北城大劇院後,已經等候在門口的電視台領導簇擁而上,詢問她幾日在北城生活得怎麼樣。

他們的熱情程度好像比上一次見麵時還要高,逢夕猜測,可能是因為最近他們拜托她的事情確實有點多吧?而且有的她都還沒應下。

她簡單與他們寒暄了幾句,眾人便準備進去。她回身看了眼沈清鶴,但也隻是一眼,就打算拋下他。——反正他也說了他會在門口自己蹲著。

沈清鶴抬頭看看這裡,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門票的事情輕鬆解決。

逢夕甚至都還沒走到位置上,他就已經追了上來。

她噎了噎,確實沒想到他有這麼多能耐,但既然他進來了,那也就隨了他去。

逢夕被電視台的人簇擁到了第一排,他們還在與她介紹著今晚的演出:“今晚壓軸的是一位近年在國內很火的青年鋼琴家,在網上有一定的熱度,您待會可以欣賞欣賞。”

她笑著點點頭。在來之前他們就跟她說過了,這個應該就是今晚的主要看點。

也不知道沈清鶴怎麼做到的,她坐下後,他很快也在她身後的位置坐下了。

她沒有太管他,主要將精力放在了舞台上。

演出很快開始。

前麵幾個演出過去後,很快就到了他們所推薦的、那位很火的青年鋼琴家。

聽見接下來是“沈清悠”的演奏時,沈清鶴微瞪大了眼,他下意識去看逢夕。

他並不知道這麼巧,逢夕來看的竟然是清悠的演出。

好在她並沒有什麼反應,看著台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這對她來說隻是生活中的一場小娛樂。

緊張的隻有沈清鶴。

她們兩個還未見過麵,也不知道……逢夕現在還記不記得她,或者,會不會被刺激起什麼。

反正一將她們兩個放在一處,他腦子裡就警鈴大響,她們還沒怎麼樣,他倒是先亂了。

沈清鶴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孩子了,後來的他已經能夠理解逢夕真正在意與介懷的是什麼。

他兀自提著心。

報幕結束後,身著一身米白色紗裙的沈清悠提著裙擺盈盈走來,麵向觀眾。

而她隻消一眼,就成功發現了沈清鶴和逢夕的存在。

——也由不得她注意不到,他們就坐在最前麵也最中心的位置。而且逢夕在第一排,比第二排的沈清鶴還要顯眼。

專業素養不允許她的笑容有一絲裂痕,她笑容的弧度不變,了無痕跡地繼續她的演出。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的鼓打得有多快。

她有無數個疑問,一時間完全無法得到解答,隻能揣著它們演出。

今晚的演出她很重視,因為她提前得知劇院今晚的貴賓是北城電視台的領導。她最近正在申請與他們的一項合作,隻是苦於沒有橋梁,牽不上線,而今晚正好是一次絕佳的機會,所以她剛才的目光也才會那麼著重地落在那裡。可哪裡想得到,她一眼看見的不是彆人,而是逢夕,一個三年半不見的人。

——她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她會坐在貴賓席,甚至還坐在中心位?她跟北城電視台有關係?幾年不見,她都做了些什麼?

還有,清鶴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修補好了嗎?

她什麼都不知。

偏偏此刻無法解答任何一個疑問。她隻能強自壓下它們,手指落在了琴鍵之上。

以前的沈清悠,自信從容、優雅得體,很少有能讓她的淡定破裂的事情。家人所給予的足夠的愛是她最強的底氣,她什麼都不用怕。即使是在名媛雲集的北城,她作為沈家千金,也絲毫不遜色,甚至還能居於前列。

可是後來,所有的事情都在無聲中悄然變化。

逢夕跟在宋卿時身邊,原本以為是好事,畢竟她不在,爸媽的精力連分都不用分,都會落在她的身上。可是等她真正長大以後才知道,這哪裡是什麼好事?跟在宋卿時身邊所能得到的東西,遠遠比她一直固執地握在手中的東西要重要得多!她當時到底年紀太小,看不分明本質。

但是這時,後悔也晚了,逢夕與宋卿時之間的關係已是極好。至於其他人,宋卿時很少入眼。她甚至還主動去貼近過,隻是半點效用也不起,他的眼裡始終隻看得見逢夕一個人。

這幾年,瞧瞧宋卿時的地位崛起得有多猛,就能知道逢夕的背景有多硬。

起碼,不管她做什麼都有宋卿時給她撐腰。

隻是可惜,她一如既往的傻,這些年在彆的地方長進很多,在某些地方卻毫無長進。她不知珍惜這些,竟然還離開了北城。

但沈清悠已經沒空去理她,也沒功夫去評判她的事情,因為她連自己都自顧不暇。

她發現,隨著她的底氣越來越不穩,她現在也是越來越容易不淡定了。從前那副睥睨著所有人、牢牢掌握住局麵的悠然自得,漸漸在消失。

她不喜歡這樣的不淡定,但是她根本握不住——情況失控得太快了,快到都不容她反應與處理。

一個是逢夕在推,一個是宋卿時在推,到最後,還有一個林衡也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在推。

她簡直要氣急敗壞。

一場演出結束,沈清悠先行退場。

在離開舞台之後,她的腳步一下子轉急,找到一位比較熟悉的老師就問:“今晚電視台的人帶了誰過來?坐在中間的那個女人是誰呀?”

“這我哪知道?不是他們台裡的嗎?那可能是什麼客人吧。哎,你那個項目怎麼樣?不是說今晚要找他們聊聊嗎?你怎麼還站在這?趕緊去啊,他們都快走了。”他看得都替她著急,帶著她就一起往外趕,“待會機靈點兒,這件事要是成了,你的評選肯定妥了。”

問不出個答案,沈清悠心裡沒底。但是她猜測,能坐在中心位,應該……沒有那麼簡單,至少能說明她是被電視台的那些人看重的。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裡仔細揣摩好。

等走到逢夕麵前時,她率先露出善意的笑,朝她輕點了下頭。她們好歹也是舊相識,見麵打個招呼,應該不大為過?站在她的角度,要是裝作不認識那才是不對。

她原以為逢夕看見她時多少會有點反應,可惜什麼反應都不見,連回應都隻是禮貌地動了下嘴角。

她有些奇怪。但是任她再怎麼在意,人家已經轉走目光,聽著身邊人與她耳語。

沈清悠強撐著笑,看向沈清鶴,剛要說什麼,卻見他一直低下頭,轉開眼,壓根就沒準備與她說話的意思。

她心下一沉。她原是打算和他們套個近乎,可看這情況,她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逢夕裝作不認識她也就算了,連清鶴都……

他這是要站在逢夕那邊的意思咯。

她有些發悶。

但她來之前做好的心理準備確實都亂了,隻能放下他們,開始說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