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升溫 舔掉(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0513 字 6個月前

逢夕停住腳步, 垂下眼。

所有人都看過來,柏助心裡也微驚。

但是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過身。

隻是停頓了一下, 便打算離開。

察覺到她要離開的意圖,戚榆著急得快哭,匆匆忙忙再次叫住她,因為擔心她真走掉而急得幾乎要破音:“等等、等等──”

沈經垣擔心她是情緒失控, 想拉住她,怕她嚇到逢夕, 但是戚榆隻緊緊盯著逢夕的背影, 看也沒有看他, 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拿走。

她很執拗,今天的話非說不可。

孩子已經有了自己的星辰大海,隨時可能展翅高飛。她不再是隻能被父母庇護的小鷹, 她有很多地方可去。世界之大,任她翱翔, 不知明天她就會飛去哪裡。

“夕夕, 如果你已經想起來了,媽媽想和你說幾句話,就幾句話, 你彆走。”

“媽媽已經知道錯了,一直以來, 都是我們沒有處理好,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說得對,我們沒有完全掰回軌道, 任由事情錯軌發展,我們錯得很離譜。媽媽真的很後悔很後悔。我錯了,從十年前就錯了。在這場錯誤裡,媽媽的損失是失去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再也不要我了。”

逢夕闔了下眼,心中輕歎了一聲。

她知道,在她出國前的那次談話,戚榆將每句話都記在了心裡,而且早不知在心裡回複過多少次。因為戚榆剛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針對當時談話的重新回應。

是戚榆經過這三年半的時間,有了這三年半的經曆與心境過後,反複斟酌,做出的重新回答。

不再是著急之下的脫口而出,也不再是下意識的否認辯解。

柏助悄悄看了眼逢夕。

她的麵上並無太大波動。

可是戚榆的情緒很激動。她望著逢夕的背影,淚水已經模糊視線,逢夕卻始終沒有要回頭看她一眼的意思。

她的背影,連一點波動都無。

明明就近在眼前,卻好像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她就要摸不著了。

“媽媽沒有再愛清悠了,媽媽已經知道錯了。現在媽媽隻愛逢夕。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媽媽很希望可以單獨和你出去走走逛逛,就隻有我們兩個人。我也想有個機會,可以重新愛你的。想去看看你走過的路,想看看你如今的世界。”

“在你和清悠的選擇題上,媽媽也會選你的,隻會選你。你相信媽媽一次。”

“我從來沒有想讓你不開心,沒有媽媽會希望女兒不開心的。現在我也就隻盼著你能開心,所以我再也沒有乾涉過你任何事情的意思。隻要你能開心,你想做什麼媽媽都會支持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隻是,不管你現在有沒有想起來,我都希望你能記住我上次和你說的話,夕夕,你要記得這裡有一個你的家……如果你哪天想回來了,你就回來看看我們。”

她沒有再強行爭取什麼,也沒有去逼她什麼。隻是很執拗地,想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不知道這些話還有沒有意義,但是她很想說給逢夕聽。想告訴她,你是媽媽的第一選擇,是媽媽最心愛的孩子。

她也隻是希望,如果以後逢夕途徑這裡,想起了她,能進家門看她一眼。

沈晝和沈清鶴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無力和傷感。

沈晝上前攬住戚榆,想勸點什麼,但是被戚榆抬手阻止。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媽媽永遠是你的媽媽,再也不會是彆的女孩的。如果你什麼時候想要媽媽了,就回來看看媽媽,媽媽永遠都會在這裡。”

她哭得已經不能自已。偏偏又擔心逢夕離開,而急於將所有的話一口氣說完。頓了一下,又似感慨一般地輕聲說:“媽媽真的好想你啊,逢夕。”

沒有母親會不想念自己的女兒。

更何況,從始至終,她從來沒有不愛過她。

逢夕輕微蹙了下眉。

她的平靜終於有了輕微的裂痕。

“你不知道,這幾年,媽媽有多想你。你住院的那幾天,能讓媽媽照顧你,媽媽真的很開心,是這幾年裡過得最開心的。”

沈清鶴吐出一口氣,垂下頭,攥緊了拳。

逢夕慢慢抿緊唇。

心底是有反應的。

癢癢的,酸酸的,麻麻的。

她是記起來了,擁有了完整的記憶。戚榆想對話的那個“逢夕”,確實對話上了。

戚榆想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

在戚榆說完話後,她在原地站立了三秒鐘。心情其實很複雜,但是描述不出來。

隨後,她抬步離開,這期間並未回頭。

到底是沒有回頭看過他們一眼。

她想要的偏愛,遲來地得到了。

現在清悠已經得到製裁,不會再有機會和她搶媽媽,也不會再和她搶任何家人。即使清悠還在,她也能確定,屬於她的東西再也不會被搶走。

可是她心口卻還是泛著空,沒有那種想象中的滿足感。

延遲滿足,總是會有缺口,總是不夠圓滿。

也許缺失的情感永遠也得不到滿足。

最開始的時候,她是想親近他們的。她對父愛、母愛都還抱有渴望與幻想。

是被打斷的次數多了,渴望漸漸消退,失望漸漸積攢,她才會那麼難過。

沒有孩子會不愛父母,最初的時候,孩子們都很愛爸爸媽媽。即使得不到回饋,他們也隻會懷疑自己和傷害自己,而不會選擇傷害父母。她一遍遍地曆經痛苦和磋磨,到最後,她終於放棄去愛,她選擇將他們讓給另一個人,那個不斷打斷她和他們親近的人。

而今回首,輕舟已過萬重山。

在她走後,戚榆終於撐不住,倒入丈夫的懷中,抓住他的手臂痛哭出聲。

或許是媽媽對女兒的直覺吧。

雖然逢夕今天表現得同以往並無差彆,仍然是陌生中帶著不多不少的熟悉。但是她依稀感覺得到,逢夕已經恢複記憶,已經想起了一切。站在她麵前的,已經是一個完整的逢夕。

有些道歉,在逢夕失憶期間,她們一起用餐的時候,她已經說過。但是那個時候,逢夕聽得雲裡霧裡,眼神之中隻有陌生與悲憫,像是在聽一個彆人的故事。但即使如此,她也還是想說,因為她的痛苦積壓已久,隻要孩子能站在她的麵前聽她講述,都能叫她稍微釋放出來一點。

但是今天,麵對已經憶起一切的逢夕,她的這些道歉才是真正的有意義,因為隻有現在的逢夕才能接收與理解她所想傳達的情感。

雖然逢夕一直沒有回頭,她也看不見逢夕的表情變化,但是她就是感覺得到,逢夕已經想起來了。她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的。

她想給女兒一個回音。

也想給女兒留下一個眷戀和歸處。

母女情緣一場,卻也很容易,就成了山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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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以後,逢夕倚在窗邊,看了會窗外的景色,經久無言。

柏助是將她往彆墅區送的,但還是謹慎地多問了一句:“逢夕小姐,現在是送您回去還是?”

時間還早。

她猶豫了下,說:“去宋卿時那裡吧。”

反正她回去閒著也是閒著。難得出來一趟,就不大想這麼早回去。

柏助都替老板驚喜了一下。難得逢夕小姐主動要去找他。可以想見待會老板看見人得有多開心了。

他很慶幸他多問了這一聲,連忙答應下來,改道。

逢夕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怎麼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她將剛才的事情放下,看了眼手機。

網上關於她要接受采訪的消息已經傳開,可能到時候真會有很多人來看。

這是她第一次接收到這麼多公眾的目光。

她輕輕舒一口氣,調整心情。

一開始隻是想拾起一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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