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一垂眸就看見女子纖柔的……(1 / 2)

妻色氤氳 望煙 12767 字 6個月前

房間中很是溫暖, 帶著些許濕潤,那是還未散乾淨的水汽。

孟元元稍蜷著的手指,碰觸上一點兒溫熱, 白瓷湯碗已然送到手邊。碗中湯羹軟糯豐富, 上頭撒著青綠色的菜碎,看著讓人相當有食欲。

肚中小小的咕嚕了一聲,她臉上一熱, 掩飾般的雙手捧著瓷碗:“回紅河縣做什麼?”

猶記得自己帶著秦淑慧逃出來的時候,剛好是深秋。一轉眼,現在已經是臘月。

往事也不禁曆曆在腦海中映現, 不止有秦家的, 還有在卓家的。有些事情,她甚至不願再去想。

賀勘自己也盛了一碗湯羹,白瓷湯匙攪了兩下:“回去把事情都理清楚, 秦家的產業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讓人拿去。而且, 還有你的事。”

他的右臂傷了,身上套著乾淨的白色中衣, 外頭一件衫子披在肩上, 做什麼大都隻能用左手。

“我的?”孟元元往人看了眼,眼睫扇了下。

他指的是秦尤拿她抵債的事?可是當日在賀府後門,那不算已經解決了嗎?

賀勘左手鬆開了湯匙,身形往椅背一靠:“那些放債的人窮凶極惡, 不回去徹底了結,保不準後麵他們會做出什麼。況且,還有秦尤,以他的德性,也不會安分。”

這話是說的有些道理, 孟元元垂眸,盯著瓷碗內心思忖。

她是沒有和賭坊那些人打過交道,但是那些人的惡行卻是聽說不少。他們不止是放債這麼簡單,而是後麵有靠山,所以才敢橫行霸道。

見她擰眉不語,賀勘道了聲:“先用膳罷,這件事稍後再說。”

孟元元點頭,舀了一匙湯羹送進嘴中。新鮮細膩的魚肉在齒間融化,滿口留香,竟是和上次賀滁船上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兩人用飯,期間沒有再多談。

隻是偶爾,孟元元麵前的盤子裡,會有青菜、肉片、蝦仁被夾過來。她會客氣點頭道謝,說一句自己來,然後看著男人左手笨拙的攥著筷子。

有那麼一次,他筷子沒捏準實,其中一根直接掉進孟元元的盤子裡。

“咳咳,”賀勘不自在清了清喉,手指一夾,拾走自己的筷子,“你多吃些。”

孟元元飯量本也不大,遂放下了碗筷:“公子寫字怎麼辦?”

賀勘每日都會看書寫字,如今傷了右臂,著實麻煩。

“我可以先用左手,再說很快就會好起來。”他回答,幾分不在意。

孟元元抿抿唇,垂眸看著桌邊:“謝公子相救。”

“莫要這樣說,”賀勘瞅著女子的側臉,能聽出人話語中的不安情緒,“今晚的事,本就是大家夥兒一起對抗賊匪,你無需自責。”

孟元元抬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賀勘唇邊微微一彎,聲音輕柔:“就是這樣的,你看彆的人不都趕去支援郜家嗎?”

是這樣嗎?孟元元不語。

這時,房門被從外麵敲響,傳來興安小心翼翼的聲音:“公子,陳都頭來了。”

賀勘應了聲,隨後房門打開。

陳都頭大步跨進房中,神情嚴肅:“東麵出事了,果然如公子所言,他們的目的是那間新倉庫……”

話音未落,見著房中還有個嬌娘子,陳都頭頓覺尷尬,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見賀勘有事要談,孟元元站起來:“公子有事,我先下去了。”

才從椅麵上起了一點兒,肩上落上一隻手,把她輕摁回椅子上。

“你先等一下,一會兒喝了藥再說,”賀勘道聲,自己從桌前起身,“再者,我和陳都頭的話,你又不是聽不得。”

站在門旁的陳都頭疑惑琢磨著賀勘話裡的意思,什麼叫聽不得?之前一起商議的時候,這位賀公子可是一再叮囑,讓他閉緊了嘴巴,就連知州大人那邊都不能說。還說,一旦嘴巴不嚴實,他們這群當差的絕對過不好這年。

怎麼如今又不是秘密了?

賀勘不去管陳都頭想什麼,一垂眸就看見女子纖柔的後背,半濕的頭發鬆鬆束起,發尾落在椅麵上,低頭間露出一節細嫩的脖頸。

“但說無妨,她是我家娘子。”他看了眼陳都頭,淡淡道了聲。

“哦,”陳都頭恍然大悟,抱拳做了一禮,“原是少夫人,打攪了。”

孟元元略顯尷尬,不知如何回答,隻對人頷首回了一禮。見到兩個男人往隔間走去,她重新端起瓷碗,想著將剩下的湯羹吃淨。

坐在這兒,其實裡間的對話清清楚楚,可見裡頭的兩人也沒有瞞著她的意思。隻是聽著聽著,就覺察出不對勁兒來,好似賀勘是早料到賊人回去搶掠東麵的倉庫。

裡間,賀勘坐去書桌後,習慣的想用手去拿書冊,手臂上的疼痛立即提醒了他。

“你的人沒被發現罷?”他右臂輕放下,身子往太師椅上一靠。

“當然不會,他們幾個躲在暗處,”陳都頭濃眉皺著,歎了一聲,“再說,那麼多的人,兄弟們上去不是送死?”

賀勘眼簾微垂,淡淡問:“他們來了多少人?”

“足有三十多號人,公子是沒看見那場麵,一箱箱的貨物往床上搬,跟一群老鼠似的。”陳都頭心中很氣,手不覺攥成拳,“我不懂,公子為何要放走他們?”

賀勘左手手指敲著桌沿,不急不慢的說道:“那些貨本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話音落,眸中滑過冷戾。

對麵五大三粗的陳都頭正好見到他的目光,不覺後頸一涼:“我是粗人,公子請明說。”

“很簡單,”賀勘瞅人一眼,指指對麵的椅子,示意人坐下,“他們搶走了貨就一定會出手,而且就是近些日子,要是出不了手,就得等到明年正月後。賊子們,也要吃飯花銷的。”

“是這個道理沒錯,”陳都頭坐到椅子上,抓抓腦袋還是沒想明白,“那現在怎麼去找這些賊的老巢?我看船是往東走的。”

“不用找,”賀勘道了聲,左手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筆尖在硯台上潤足了墨汁,“你去黑市上查。”

陳都頭見人在紙上寫著什麼,一副閒情樣子,他這邊可急得要命:“黑市?”

賀勘嗯了聲,隨後拿起寫好的紙張,對著吹乾筆跡,再輕一甩就到了陳都頭麵前。

“這是什麼?”陳都頭看著紙上奇怪的字,上下調轉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

“波斯文字,”賀勘重新靠回太師椅,“倉庫中隻有兩樣貨物,紫銅礦石和南洋木雕。前者需要提煉,後者是成品,賊匪們肯定隻會帶走木雕。那些木雕的底部,都被刻上了這種波斯文字。”

陳都頭到底在衙門中多年,忽的也就明白了賀勘的意思,瞪大一雙眼:“我明白了,他們會把木雕拿去黑市上出手,隻要找到刻著標記的木雕,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

賀勘點頭,的確是這樣。

所以一開始西麵前半夜就有賊人作亂,不過是他們轉移視線,真正想下手的是東麵。他料到會如此,便將計就計,送一批所謂的南洋木雕出去。

他自覺不是什麼心慈的人,這種事上肯定會有傷亡,隻是沒想到是郜家的倉庫,偏偏孟元元又在那兒。當時再也不管什麼將計就計,隻想找到她。

“公子真是好計策。”陳都頭由衷讚歎,但是心中不免發怵,果然這些讀書的惹不得。被算計著,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還有,”賀勘開口,語氣清冷淡漠,“有一個暗色的箱子,要是你們找到老巢也不用硬拚,點了那箱子就行。”

陳都頭這邊才理清楚一二,又聽到什麼箱子:“點了箱子?”

隔著珠簾,賀勘能看見外麵安靜坐著的孟元元,他勾了勾手,待陳都頭湊近,小聲對人道:“那箱是火.藥。”

陳都頭一愣,道聲明白。果然,心最黑的就是讀書人,不直接殺人,卻讓人屍骨無存。

“賀公子放心,這件事隻有我知道,”陳都頭一臉認真,雙手抱拳作謝,“謝公子,這樣幫兄弟們。”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陳都頭這才急匆匆的離去。

孟元元坐在外間,裡麵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不是故意想聽,卻也明白,今晚郜家被賊人襲擊,原隻是引開注意,實則在東麵下手。

吱呀,房門開了,興安端著托盤進來,上頭擱著一個藥碗,正冒著熱氣,儼然是剛剛熬製出來。

恰巧賀勘從裡間出來,順手捏過藥碗:“還有些燙,涼一會兒罷。”

說著,他坐回桌邊,看了眼孟元元麵前吃空的碗。

興安夾著托盤,輕輕退出房間,手裡關上了房門。

“之前是算到那些賊匪會聲東擊西,”不等孟元元開口相問,賀勘先一步說出,“隻是沒想到他們正好選的是郜阿伯家的倉庫,更沒想到你在那兒。”

這樣一說,孟元元似乎明白了,其實這是一出出自賀勘的計謀。

賀勘眉間皺了下,神情認真:“明日我親自去郜家一趟,登門致歉。倉庫那邊,我亦會讓人去修繕。”

孟元元聽著,想了想道:“你也是為了除掉賊匪,至於他們想選哪一家倉庫行動,誰也料不到。”

“必須去的。”

見他心意已決,孟元元也不再說什麼。於一些事情上,賀勘有他自己的分寸。

倒是賀勘忽的笑了聲,側著臉問:“知道賊匪帶走的是什麼嗎?”

孟元元一愣,在人的眼中看到柔和:“不是南洋木雕嗎?”

“不是,”賀勘笑著搖頭,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隻是廣南東路那邊運來的普通木雕,說南洋木雕隻是為了引蛇出洞。碼頭這處地方,一直藏著賊匪的眼線,做給他們看的。”

“廣南東路?陳都頭也知道?”孟元元也沒想到,他做了這樣完全的準備,好似操縱棋盤的掌控者。

賀勘笑得更開,看似心情不錯:“陳都頭也不知道。”

孟元元坐著,她很少見他笑,就連牽強的扯扯嘴角都難得,而他今晚總在笑,明明手臂差點被賊人砍斷。是因為他鋪陳的計謀成功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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