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 嬌細皙白,似是……(2 / 2)

妻色氤氳 望煙 12170 字 7個月前

況且,她還是想看一看郜居自己繪製航線圖。既然南洋這邊沒有父親消息,那是不是當年,他的船遠下了西洋,去到大食那邊?

夜裡,孟元元和郜瓶兒一起住西廂屋,在這之前,郜英彥回來說,找到人給賀家捎了信兒去。如此,她也安下心來。

熄了燈,兩個女子躺去床上。

郜瓶兒成婚五年,有了兩個孩子,性子偏向郜夫人,愛說話。睡不著,就與孟元元拉家常,拉著拉著,拉上了另些個讓人臉紅的房中話題,埋怨著自家男人那事兒上粗拉,不會疼人……

孟元元兩耳發熱,隻聽不語,間或回應般的笑笑。

“你家相公有學識,肯定知趣兒疼人兒,不會如那些莽漢一般。”郜瓶兒笑著,往孟元元看了眼。

孟元元盯著帳頂。

賀勘嗎?要說學識的確是厲害的。至於房中那事兒,她也說不上什麼來,唯一記得最深的就是疼,有些遭不住。說起來,隻在床榻中的時候,她和他才能靠近。

夜深,雪花飄飄揚揚,世界靜謐下來。

孟元元翻了個身子,眼睛在黑暗中睜著。

等這些都過去,她就回去權州。那兒是大渝最大的港口,可以打聽到更多海上的事情,而且她還有一件事要做,是母親臨終前告知的。

至於這一趟,也不是一無所獲。郜居說,年前會有一艘下西洋的船回來,屆時他會再去幫著打聽她父親的事。照這樣看下去,她還需在洛州等些天。

次日,雪停了。

寒風依舊厲害,吹著江麵起伏著波浪。渡船在水上飄搖,時起時落,載著船上的幾人,往江北岸搖去。

與孟元元一起在船上的還有郜家姐弟。郜瓶兒是回夫家,手臂上挽著一個籃子,是郜夫人給她帶上的東西;郜英彥去城北是有事,年底了有很多事要做。

郜夫人給孟元元帶了個包袱,裡麵裝的東西和郜瓶兒差不多,有些昨日做好的熏肉,也有些先前早就曬好的豆乾、花生之類,說是讓她帶回去當個零嘴兒。

風大,但是過江還算順利。

到了北岸,孟元元急著會賀家,正好郜英彥同路。天太冷,滴水成冰,他便雇了輛騾車。

終於,趕在晌午前,她回了賀家。

還是從她出來的那扇小門進去,可剛走進巷子,就見到竹丫等在小門下,一副焦急的樣子。

“竹丫。”孟元元喚了聲,腳下步伐不覺加快。

竹丫快步從小門下跑來,邊跑邊道:“娘子,不好了,慧姑娘出事了。”

孟元元腳步頓住,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淑慧?”

“你快回去看看罷。”竹丫停下來,聲音帶著哭腔。

孟元元現在也沒工夫問怎麼了,趕忙往小門跑了進去,一路沿著回了輕雲苑。

之前冷清的院子,如今忙碌了起來,婆子婢子,一個個的進出,端盆的,提水的……隱隱的,輕雲苑彌漫著一層低沉煩悶。

孟元元進了正房,正想去秦淑慧的臥房,恰逢一隻手臂從內挑開珠簾,隨即對上一雙疏冷的深眸。

她身形頓在那兒,眼看賀勘從裡麵出來,臉色極不好看。

他看著她,薄薄的唇一動:“你去哪兒了?”

近晌午,寡淡的日頭淺藏雲彩之後,沒有多少暖意。

孟元元站在高牆下,看著眼前深深的府邸。層樓疊榭卻不張揚,一景一物極是細致考究,深藏底蘊。果然,這便是高門的氣派罷。

等在這兒已有些功夫,還不見有人過來招呼她,先前帶路的門房小廝也沒見了蹤影。初冬時節,這不見日光的陰影處,著實冷得很。

就在她想去尋人問一聲的時候,才瞧著一個婆子打遊廊上下來,緩邁步伐往這邊來。

“適才正碰上一件事處理,叫娘子久等了。”婆子臉上帶笑,擠得眼睛半眯。

孟元元上前兩步,對人欠欠身子,算是見禮:“勞煩了。”

走近來,婆子也就看清了來人。一身厚重的灰色粗布衣裳,難掩一路而來的煙塵氣息,許是冷了,一方長頭巾將頭頸包裹住,臉未全露出……心中不由嘖嘖一聲,果然是個鄉下來的村婦。

孟元元從人眼中抓到了那抹輕蔑,便知對方以為她是過來攀高門。對此,她不願多說,彆人想什麼她管不了,眼下見到賀勘才是正經,如今有人出來見她總算是一個結果。

“嬤嬤如何稱呼?”她唇角一勾,印出一個淺淺的笑,雙頰酒窩若隱若現。

“哦,”婆子回神,笑了聲,“叫我銀嬤嬤罷,娘子這邊請。”

說著,人沿著道兒往前走,儼然像個主人家般。

孟元元抬步跟上,泛舊的裙裾擦著腳底的石板路:“嬤嬤應當已經知道,我是從紅河縣過來,想見公子一麵,有事相談。”

她直接說明來意,就見著對方腳下一頓。

銀嬤嬤轉過身來,雙手往身前一疊:“公子這些日子事忙,娘子不若先回住處等一等,咱們這邊會跟他說的。”

“回去等?”孟元元料到賀勘身份已今非昔比,可是沒想到,就這樣直接讓一個婆子出來打發她。

若非得已,她又怎會這樣辛勞跑來州府尋他?之前的信給他寫了,沒有回應,這廂自己親自來了,已經兩次,仍是見不到他的人。

現在的她,真真已經走投無路。

“對,是這樣。”銀嬤嬤說話不急不慢,至於眼中的一兩分輕視,也懶得掩藏。左右賀家這樣的門第,斷不會承認這村婦。

正說著,後麵喊了一聲,原是一個丫鬟追了來。見此,銀嬤嬤道了聲稍等,遂走回去與那丫鬟說話。

孟元元站在原地,知道自己這一趟怕是又白跑了。抬頭看看日頭,惦記著獨自留在客棧裡的小姑,想著先回去,再想彆的辦法。

剛往前了幾步,忽然見著前方月亮門下走過一個男子,身姿修長,步履穩重。她恍惚一怔,看著那張記憶中的臉。

“二郎。”孟元元喚了聲,長途而來的疲累,使她原本清澈的嗓音變得沙啞。

一陣冷風過來,將這聲呼喚吹得七零八散。

她看見他往這裡瞥了眼,目光疏冷,一掃而收,回頭繼續和身旁的中年男子說著話,隨即消失在另一道月門下。

孟元元雙手捏起裙裾,抬步去追。才邁步,銀嬤嬤衝上來將她拉住,手裡下了一把子力氣。

“娘子莫要亂來,這是賀府。”她的語氣顯然不似方才客氣,冷硬起來。

孟元元被拽了一個趔趄,眼看月門下沒了賀勘的身影,不由心內輕歎一聲。他方才沒看見她嗎?

人短暫的出現,那一瞥好像是幻覺。

銀嬤嬤鬆開那截細細的手腕,重新端正好身子,此時的手中赫然多了一張紙票,她咧嘴一笑,略臃腫的身形往月門的方向一遮:“娘子遠道而來辛苦,年底世道亂,不如先回家鄉罷。”

她的手往孟元元麵前一送,那張紙票清晰呈現,是一張楮紙製作的官交子,官印蓋處正是具體銀錢數額。

孟元元眉間輕輕一皺,盯著冷風中抖動的交子,這是拿錢打發她走?那麼在這兒碰上賀勘,也是這嬤嬤故意為之罷。

果然,下一瞬銀嬤嬤又道:“娘子想必知道,咱家公子秋闈中了舉子,來年還要去京城的。方才那位老爺便是賀家同宗,從京城而來,卻有提攜公子的意思。”

她話音一頓,盯著孟元元,似要看出她在想什麼,轉而歎了一聲,又道:“娘子聰慧,我也不藏著掖著,依著咱們這樣的身份,賀家怕是……”

怕是不會認她這個在外娶的妻子,門第清清楚楚擺在那裡,更何況,原先和她成親的是秦家二郎,不是賀家大公子。

孟元元眼睫顫了下,發涼的手摸摸掖在腰間的信,本來還想再試著讓人遞給賀勘,如今看根本沒用。這府中人是鐵了心攔阻,又豈能讓她見到他?還是,這些都是他的意思?

也是,她和他本就存在著差距,哪怕婚事也是一場意外。那時的賀勘還是秦家養子,清風端正、才華橫溢,她壞了他的名譽,他隻能無奈娶了她。

整個紅河縣都說,那是她處心積慮的設計。眾人眼中,自然是偏向於才學謙謙的賀勘。

再後來,賀家尋到紅河縣,將賀勘認回。他離開那日,她以為此生與他不會再有瓜葛,秦家兩老心腸好,讓她留在家中,隻說又多了個女兒。可天有不測風雲,幾個月前,秦老爹在山上出了事故,人沒救回來,老太太傷心過度,時隔半個月也跟著去了。

好賭的秦家大伯哥,敗光了家產不說,還把她給簽契書抵了出去。是一個鄰居嬸子聽了風聲,來報了聲信兒。

她不敢耽擱,連夜帶著小姑跑了出來。無處可去,隻能來賀家。

見孟元元不語,銀嬤嬤乾脆將交子票往她手裡塞去。這種事情她見多了,自打大公子尋回來,前前後後來了多少想認親的?一個個的那叫臉皮厚,給幾個銀錢打發的有,胡攪蠻纏送官府的也有。

不過眼前這個女子身份著實特殊,她才來跑這一趟,看這一身狼狽,定然是日子拮據,這麼一筆銀子,算算也夠了。

她胸有成竹的收回手,卻不想那交子並未被孟元元握著,從手指間滑落,飄飄悠悠落到地上。

銀嬤嬤臉色一變,嘴角沉下幾分:“娘子這是何意?”

孟元元抬了下頜,頭巾從發上滑下,徹底露出來一張臉,清淩淩的眼睛看著婆子:“我不是來要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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