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局的小太監停在沈霽房門前,不少人半是失落半是心酸地合上了窗。
聽聞今兒個皇後娘娘召見了她,晚上陛下又點了她的寢。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她得了皇後娘娘的兩分青眼,真是羨煞旁人。
若沈霽真是得了皇後舉薦,那她在宮中的路可就比旁人好走多了!
前有皇後娘娘的舉薦,後又有陸才人同她姊妹情深,她本就生得貌美,還有這份運道,可是其他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福分。
沈霽緊張地捏著帕子推開門,月色照在她身上,更添幾分楚楚動人。
“公公,我已經準備好了,走吧。”
來請人的小太監抬起頭看一眼沈霽,朦朧月色下,她美得驚心,霎時驚為天人。
然而主仆有彆,他不敢逾矩,急忙低下頭,說著:“還請小主走吧。”
鳳鸞春恩車載著沈霽從掖庭遠去,深宮重重,又是一個不眠夜。
宮內侍寢大致有兩種方式。
宮闈局的人每日前去建章殿為陛下呈上當日能夠侍奉聖駕的嬪妃名牒,陛下從中擇選完畢後,再有宮闈局遞交給尚寢局,籌備當晚在陛下寢殿侍寢的事宜。
可若陛下不經名牒擇選,直接說了要去哪位妃嬪宮中,便可有宮闈局直接遣人去通知,由妃嬪宮中準備侍奉聖駕。
掖庭的選侍在離開掖庭之前都要經過建章殿點寢,從掖庭西苑到陛下的龍床,鳳鸞春恩車的腳程不過半個時辰,可這是沈霽的第一次,縱使嬤嬤已經千叮嚀萬囑咐教過數次侍寢的規矩,真到了這會兒,忐忑之下,還是格外的漫長。
若在民間,今夜本該是沈霽的新婚之夜,鳳冠霞帔,朱唇輕點。
枕側躺著的,也該是她的夫君。
如今,她卻是以低微之身侍奉君主。
若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女子,想起這些恐怕會黯然神傷,可沈霽卻不。
她收回從窗口打量的視線,抬手將窗幔放下,神色平靜。
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自小見慣,薄情寡恩,懦弱無能才是常態。
若男人生來不值得信任,倒不如為自己搏一搏榮華富貴,也不算虛度此生。
不知過了多久,鳳鸞春恩車終於停下,馬車外傳來嬤嬤帶笑的聲音:“沈小主,到了,奴婢扶您下來吧。”
沈霽彎腰從車裡走出,將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搭在嬤嬤腕上,露出了羞澀的笑意。
抬眼看過去,匾額上正寫著建章偏殿。
僅是偏殿而已,便已經十分典雅莊嚴,可見陛下所住的寢殿內又是如何模樣。
兩個嬤嬤將沈霽扶下馬車,邊往裡走便耐心說著:“咱們到了偏殿,等會兒沐浴更衣後,便能直接從裡頭走向陛下所在的寢殿了,小主雖是第一回,也不必太緊張了。”
沈霽柔柔應聲,很是感激:“多謝嬤嬤,我記下了。”
尚寢局的嬤嬤侍奉妃嬪侍寢事宜已經數年,見慣了美人,然而眼前這位沈選侍,還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的美貌,恐怕陛下短時間內都會丟不開手了,既是前途無量,她們更得仔細伺候。
“小主生得花容月貌,真是我見猶憐呐。”
殿門合上,嬤嬤們為沈霽褪去宮裙,服侍沐浴,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沈霽的心跳逐漸加快起來。
細致的梳洗過後,嬤嬤為她更換柔軟輕透的薄綢寢衣,三千烏發柔順如瀑,紅唇輕抿,不施粉黛釵環,仍然柔媚惑人。
嬤嬤們退出殿外,偌大的宮殿便隻剩下沈霽。
她赤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之上,步步走向陛下的寢殿。
推開相連的殿門,奢華威嚴的帝王寢宮赫然呈現在眼前,垂地的軟煙羅隨風飄蕩,窗外月光乍泄,一瞬間豁然明朗。
神霄絳闕也不過如此。
然而,寢殿內十分安靜,仿佛隻有沈霽一人。
燭火隻燃了零星幾盞,並著銀白色月光,殿內並不算很亮堂。
按著規矩,不論陛下在或不在,她都要徑直去龍床上等候,以免錯了規矩。
沈霽蓮步輕移,在略顯黑暗的大殿內摸黑行走,可殿內陳設陌生,她看不清路,走得十分艱難。
層層軟煙羅如雲似霧,在殿內隨風輕輕飄動,雖美,卻也十分遮擋視線。
撥開身前的一層軟煙羅,沈霽正要往前走,卻不慎撞上了一堵人牆。
她身子一時不穩險些跌倒,腰間恰逢其時圈來一隻大手,將她的身姿穩穩控製住。
陌生的男子氣息撲麵而來,沈霽的呼吸霎時亂了,心跳得飛快。
小心翼翼地仰頭望去,就見他高大身姿逆著月光,五官在陰暗中看不分明。
秦淵淡淡開口:“嚇傻了?”
掌中女子的纖腰不盈一握,隔著一層順滑的薄綢寢衣,軟的仿佛沒有骨頭。
她像是受了些驚訝,仰麵看過來的時候,一雙清媚的美人目波光盈盈,柔弱不能自持,一點朱砂偏又攝人心魄。
秦淵定定地看著她,卻絲毫沒有放開手的意思。
直到沈霽耐不住羞紅了臉,嬌嬌怯怯喚了聲陛下,他才鬆開禁錮著腰肢的手。
沈霽退後一步,似羞得不敢直視般低眉行禮,嗓音帶著江南女子獨有的吳儂軟糯:“妾身給陛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