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隻一瞬,陛下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彆處,時間短暫得幾乎讓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但眾目睽睽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盯著陛下,哪怕是在同一個人身上多流連幾個呼吸都是危險的。
這樣的特殊隻會遭到禍患,沈霽也並不糾結。
宣讀完畢,殿內所有人起身齊聲祝賀太後長壽萬安,太後端莊威儀的麵上露出笑意,笑吟吟地說幾句客套話。陛下淡沉醇厚的嗓音開口讓諸位自便,宮樂奏起,水袖紅裙的舞姬從殿外入場,殿內氣氛漸漸熱絡了起來。
宜妃親自抱著二皇子上前給太後和陛下請安,溫柔恬靜的麵上帶著笑意:“臣妾和二皇子給皇祖母請安,給父皇請安。”
“二皇子祝太後壽與天齊。”
二皇子這時候已經不哭了,一雙葡萄似的水靈靈的眼睛直直看著太後,嫩聲嫩氣地喊:“皇——祖——母——”
脆生生的奶音乖巧又機靈,才兩歲就會喊皇祖母,惹得太後十分歡心,她招招手笑著說:“來,給哀家抱抱。”
宜妃笑笑,順從地抱著二皇子上前,小心地將二皇子送到太後懷裡,說著:“二皇子最近胃口好,可沉了不少呢。”
太後特意取下護甲,輕輕拍著二皇子的背:“皇帝,瞧瞧,二皇子的眼睛多像你。”
秦淵低眸看著太後懷裡的小小嬰孩,溫聲道:“宜妃將二皇子撫育的很好,你辛苦了。”
手指伸出去一根,二皇子兩隻稚嫩的白皙小手立刻緊緊捧著,秦淵眉頭舒展,露出淡淡的笑來。
皇後偏頭看著太後陛下與宜妃逗弄二皇子的場麵,心頭微微有些酸澀。
她的身子不好,調養了這麼多年也不容易有孕,其實心裡早就放棄能有孩子的念頭,可每每看著彆人和孩子在一起其樂融融,心裡頭總是有些難過。
她笑一笑,溫和地說:“二皇子聰慧可愛,宜妃心細,功不可沒。”
說罷,她轉頭對太後說道:“今日宮中有兩位嬪妃不適未能親自到場為您祝壽,賀禮已經交給臣妾送來了。”
太後哄著二皇子玩,頭也不抬地笑著說:“祝壽本是心意,來不成也無妨。”
“既是病了便好好將養著,也免得過了病氣過來。”
雖沒抬頭,話卻是對著皇後說的:“名牒記得撤下來,何時養好身子何時再掛上去,也省得皇帝沾染上。”
皇後微微一凜,低頭應下:“是,臣妾明白。”
另一頭的林貴妃此時嗤笑了聲:“臣妾記得前兩日宮裡還沒人身子不適呢,怎麼偏偏今兒個不適,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倒為難皇後還得為她們陳情,再惹了太後不虞。”
太後將二皇子遞回宜妃手裡,淡淡覷了她一眼:“人食五穀雜糧難免有病痛,難不成哀家生辰便普天同慶了不成。皇後之下便是貴妃,你既是眾妃之首,應當胸懷寬廣,為底下的人做表率,怎的還是如此小性子。”
林貴妃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低頭說著:“臣妾言語有失,太後教訓的是。”
“你出身林國公府,自小性子便是這般,可如今不比從前,你也是為娘的人了,日後要學著穩重些,”太後語氣緩和了幾分,“如宜妃一般溫和妥帖,進退得宜,才能更好的幫襯皇後打理後宮。”
雖太後的聲音不大,並不能傳到外人的耳朵裡,可再怎麼樣也是大庭廣眾之下,太後這樣教訓林貴妃,實在是讓她顏麵無光。
但太後就是太後,林貴妃再委屈也隻能壓下去,再次說著:“是,臣妾明白了。”
太後從前就算對林貴妃不滿也不會選這樣的時機,今日這是做給林家看呢。
聽聞前兩日父親為不爭氣的三房庶子向陛下求情,似是惹了陛下不快,也不知怎麼的,還驚動了祖父。
林貴妃委委屈屈地看向陛下,嬌豔的麵上帶幾分求助的意思,秦淵瞧她一眼,屈指敲了敲桌麵:“生了長樂還性子這般急躁,當心日後長樂也同你一般性子張揚。”
“陛下……”林貴妃紅唇微微撅起,半是撒嬌半是委屈,秦淵才鬆了口,說著:“林貴妃自小性子嬌蠻,雖嘴快些,倒也不算壞事。”
太後嗯一聲,撥著指縫裡的翡翠手撚,看不出是什麼態度:“安分守己,懂得審時度勢便是最好。”
太後教訓林貴妃,還拿宜妃比較,林貴妃自然心裡不滿。宜妃自知林貴妃定然心裡不虞,抱著二皇子不作聲地回了座位,將頭低下去不說話。
林貴妃冷冷斜眼睨了她一眼,但總算陛下為她說話,心裡的氣兒也消了些。
太後不喜性子張揚之人,自府上時就不喜歡她這個側妃,她說多錯多,總是挨訓,就算百般討好,對她和顏悅色的時候也是甚少。
可不管怎麼說畢竟是陛下的生母,身份如此尊貴,她也隻能將氣受下去,幸好陛下還算疼她,十次有八次會向著她。
但最讓她生氣的不是太後,是太後居然拿宜妃來跟她比較。
宜妃是她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小門小戶的庶女出身,不過是看她還算聽話才讓她跟在自己身邊,陛下仍是太子時也就是個良娣罷了。
入宮以後生下二皇子才封的妃位,不論出身,門第,相貌,她樣樣都比不得自己,這才做小伏低性子穩重,竟成了稀罕的。
歌舞唱罷一輪,今日才趕回宮的蘄州刺史舉杯站起來笑道:“蘄州水患有所緩解多虧了聖上裁決,恰逢今日大喜,太後、陛下,臣——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