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說:“林貴妃方才遣人來報,說是長樂公主身子不適不能出行。”
時至六月中旬,天氣已然十分燥熱,長樂如今剛一歲多,受不住暑熱反複也是有的。
隻是今天是三皇子的滿月禮,秦淵心中暢快愉悅,她因故不來,難免有些敗興。
“讓蘇太醫過去瞧瞧,長樂愛哭,暑氣又重,仔細身子。”
太後坐在上首,原本一直不曾說話,直到聽說林貴妃因故不來,才緩緩掀開了眼睛。
她垂眸看向沈霽的神情,半晌,才說著:“長樂身子弱,這時節難免嬌氣些。皇帝近日常去渡玉軒看三皇子,那林貴妃就安生照顧長樂公主,暫時不必侍寢伴駕了,以免過了病氣給三皇子。”
“皇後,將林貴妃的名牒取下來,等長樂公主好全了,再讓她侍奉皇帝也不遲。”
皇後眉目一凜,頷首稱是。
沈霽是知道太後不怎麼喜歡林貴妃的,除了她嬌縱跋扈,太過惹眼以外,還有一層便是林氏一族如今不甚安分,惹人忌憚。
但林貴妃今日隻是借長樂之故不來,雖不知真假,於情於理也說的過去,太後又何須在子昭的滿月宴上當眾下了林貴妃的名牒。
乍一看倒像是因為林貴妃不出席子昭的滿月宴,太後不悅,認為林貴妃不重視三皇子而遷怒與她一般。
天象說子昭乃是大貴的命格,陛下又這樣寵愛,便是月子裡身陷囹圄時,三天兩頭去渡玉軒送賞賜的都不少,更彆提今日天象之事結束後,送賀禮之人簡直要踏破渡玉軒的門檻。
她和子昭得寵固然是好,可本就已經在風口浪尖之上,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林貴妃又素來視她為眼中釘,不願意來也是情理之中,太後這般,不知又有什麼用意。
宜妃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沈霽,笑著說:“太後知道三皇子才剛滿月,身子弱,這才怕長樂公主的病氣通過陛下傳給三皇子,果真是十分心疼三皇子。”
“臣妾前幾日在皇後娘娘處見了三皇子一麵,生得白嫩可愛,便是臣妾也喜歡呢。”
秦淵淡淡笑道:“宮裡原本隻有子稷和子戎兩個皇子,如今多了子昭,便又多了一個兄弟。子戎被宜妃教養的十分聰慧可愛,朕就盼著他們都能長成棟梁之材,日後為朕分憂。”
說罷,他看向末尾的班采女,斟酌片刻,說道:“玉婉儀生子有功,班采女守護三皇子也有大功,前朝賞罰分明,論功行賞,後宮亦然,朕打算晉班采女寶林的位份,賜封號夷。”
“夷,有平安之意,亦有消滅之意。滅災禍以得平安,是朕給你的嘉獎,既是賞賜,也是補償。”
班玉雅淡淡牽唇一笑,起身謝恩道:“妾身多謝陛下恩典。”
半年前,玉雅因紅花粉一事大受打擊,性情都變了,如今若是能夠重振旗鼓,沈霽心中也十分欣慰。
有人歡喜有人愁,宜妃卻品出了些不對來。
陛下方才說,既是賞賜,也是補償。
天象之說結束後陛下並未封鎖消息,所以這前因後果有心之人都能探聽到消息,她也知道夷寶林在三皇子出生那日立功,可這補償是什麼?
難不成,是大年初一陛下處罰夷寶林那次,陛下從頭到尾都不曾真的相信那件事的結果,隻是不得已才處置了夷寶林……
若是如此,那一直在太後宮卻怎麼都沒有消息的寧露和芸兒,究竟怎麼樣了,又說了什麼?
從前一直依附在林貴妃身邊,有她頂在前頭,人人都知道她是不受控的傀儡,隻會將矛頭都轉移到林貴妃身上,不會懷疑到宜妃身上。
可若是這件事時隔半年還不曾徹底解決,她總是難免擔心,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和戎兒身上。
何況太後今日對林貴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下了名牒,說不定也有這件事的緣故。
也不知太後究竟想做什麼。
此後這段時間,她要明哲保身,離林貴妃稍遠一些才是了……
反正這件事,她從頭到尾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提點林貴妃了幾句罷了。
沒有證據的事,誰也不能怪到自己頭上。
宜妃溫婉如常地笑著:“那就恭喜妹妹晉封為夷寶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