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柊梅不敢抬頭又瑟縮畏懼的模樣, 林貴妃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陛下,不來……”
她怔怔看著柊梅的模樣,先是不可置信, 而後是自嘲,最後才是深深的失落,落下眼淚來。
嫁給陛下數年, 她和陛下青梅竹馬,自幼相識, 比宮裡其他所有的女人都要早。
他們幾人裡有皇子,有公主, 有世家貴子貴女,一同念書玩樂, 對詩騎馬,那些青蔥歲月曆曆在目,是她最寶貝, 也最自豪的時光,不知道多快活。
她自幼心慕陛下,可陛下娶太子妃時她還尚未及笄, 這才便宜了皇後。
可就算如此也不要緊,她還是求著祖父, 硬是拉下臉做了陛下的側妃,覺得就算是側妃又如何, 隻要嫁的人是陛下,隻要陛下疼她愛她,她可以不在乎這些名分。
這些年,陛下也的確最疼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最放鬆, 最有話說,她知道,她在陛下心裡永遠和那些女人不同,所以她極儘張揚,享儘榮華富貴,得意的時候,皇後也不放在眼裡。
可漸漸的,因為林氏的緣故,陛下遷怒於她,也越來越疏遠。
若隻是因為母族而被遷怒,林貴妃倒也沒那麼怕,可新人一撥撥進來,總有那麼一兩個分了陛下的寵愛,如今有了沈霽那個賤人,陛下更是將許多心思都分給了她,還讓她生下了三皇子。
從前她總覺得陛下喜歡沈霽無非是因為她生得年輕貌美,又是平民之女難免新鮮些,可今日,就現在,她不得不看清現實。
恐怕陛下對沈氏是用了心思了。
劉才人不顧及是因為不在乎,始終是自己要緊,可為了沈氏卻能拂了自己身子不適,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回。
難怪陛下對自己越來越不如往昔。
從前喜歡的,現在不喜歡了,從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在看不過眼了。
就算真是林氏不安分,她在宮裡也不安分,難道就沒有沈氏的緣故嗎?
明明先認識陛下的是她……沈霽那個賤人究竟是憑什麼?!
林貴妃紅著眼淚如雨下,衝進殿內瘋狂地摔砸宮內珍貴的器皿,不管是花瓶瓷器還是玉石擺件,一件件地摔碎在地上,飛濺得四處都是。
眼看娘娘動了大怒,長信宮的宮人們嚇得跪在地上齊聲喊道:“還請娘娘息怒,不要傷了身子!”
柊梅雖也畏懼娘娘的怒火,可她身為娘娘的掌事宮女,貼身之人,卻不能眼看著娘娘這樣不顧大局。
她忙上前勸著:“娘娘息息怒,此時已經入夜,您若是這樣動怒,讓旁人聽到了,傳到陛下耳朵裡中指不定是什麼樣子呢。就算陛下今日不來,可明日也會來看望您的,何須如此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說罷,她使眼色給殿內的宮女趕緊去將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
這才又勸道:“如今外頭風大,許是陛下嫌冷不願動彈,知道您無大礙才會如此的,娘娘還是緩緩,莫要再動氣了。”
林貴妃抓著手下的花瓶,想扔出去的動作終是在想起陛下的時候堪堪停了停,紅著眼道:“不是的……”
“不是的……”
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本宮了解陛下,他絕不會是因為這個……”
是因為沈氏,一定是以為沈氏!
林貴妃定定地看向春瀾宮的方向,眼中充斥著恨意,咬牙道:“明日將安充衣給本宮找來,本宮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陛下喜歡彆人!”
次日晨起,沈霽翻身打了個嗬欠,睡眼惺忪間,摸到身側已經不見人影。
她長睫微顫,紅唇微微張開:“陛下……”
秦淵此時已經起身,正精神飽滿的被宮人服侍著更衣,每次和沈霽睡在一起,他總是睡得格外安穩甘甜。
聽到床榻上的人醒了,他慢條斯理地看過去一眼,不緊不慢地整理袖口:“醒了?”
沈霽聽到聲音也不起身,半張臉埋在錦被下麵,做足了被嬌寵慣著的嬪妃是什麼模樣,沒有要起來侍奉的意思:“嗯……還是好困……”
他挑眉:“這就累著了?”
旁邊還有這麼多侍奉的宮人在,沈霽臉一紅,不肯說話。
“困就再睡會兒也無妨,”秦淵更衣完畢,邁步上前勾指摸摸沈霽的額頭,“朕下朝回來陪你用早膳,再看看子昭。”
說罷,秦淵走出門口,對著侍奉在殿內的青檀和青沉交代:“好好侍奉你們主子,她格外愛嬌些。”
陛下走後又過了半個時辰,筠雪才敢帶著渡玉軒的人進去服侍沈霽更衣洗漱。
“每回看著陛下心疼您的模樣,奴婢心裡就高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