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霽起身朝著陛下那邊快步走過去, 人還沒到身邊,麵上就先掛了笑,她的語氣裡染上一絲連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綿軟嬌嗔, 猶如情人之間的囈語, 對這份還未見到的禮物起了幾分好奇。
自從她承寵以來,不論是天才地寶還是珍奇玩意, 得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還是在陛下不曾對自己動心之前。如今兩人雖還算不上兩情相悅, 但也是真心相處, 陛下還能親自送來的禮物,她倒是猜不透是什麼了。
她先盈盈福身向陛下行禮,而後如從前那般親昵地挽住了陛下的臂膀,好奇道:“陛下的禮物在哪兒呢?怎麼不見蹤跡。”
秦淵捏捏她鼻尖,淡笑道:“不急。”
他牽著沈霽一路走到內室坐下, 才不緊不慢地拍了拍手, 院內候著的兩個宮女在張浦的授意下低著頭走進殿內, 其中一個宮女手中托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盒子既扁而大, 看起來裡頭容納的東西不小。
沈霽愈發好奇了:“陛下送的究竟是什麼好東西?”
她按住心裡的好奇,轉頭看向陛下, 誰知一貫沉穩淡然的陛下, 此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舉著杯盞喝茶, 乍一看分明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掀起眼皮子看向那緊閉著的錦盒時, 眼底卻流露出一絲得意。
“打開吧。”
陛下發話,那名空著手的宮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四方錦盒, 伴隨著盒子慢慢打開的動作,漸漸的,露出裡頭一片華彩來。
渡玉軒這會兒的燈火通明,在明如白晝的宮燈招搖下,錦盒裡的一片斑斕色彩猶如煉了星河一般,波光閃耀,格外奪目勾人。
“這是……”
人天性有愛美之心,沈霽也不例外,她十分驚訝,被這從未見過的璀璨光華所吸引。
兩名宮女萬般小心地將那片碎光從盒中取出,展開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件極為華美的宮裙。
這件宮裙的樣式是她前所未見。水袖雲尾、裙擺如波,材質翩若飛絮般輕盈,可偏偏刺繡又極為精巧,在宮中這麼久,她都不曾見過如這件宮裝一般好看的,便是林貴嬪當年最華麗的衣裙,也難抵十之一二。
張浦躬身笑道:“娘娘有所不知。”
“這件宮裙的樣式,乃是陛下親自畫就,布料材質,則是東海今年新貢的鮫紗。鮫紗極為難得,數年也隻偶爾可得一兩匹,且成色不一,今年新貢的鮫紗質地輕盈均勻,流光溢彩,成色極佳,陛下便命人將鮫紗依著圖紙樣式做成新衣,又讓長安最好的繡娘用色澤明亮的絲線摻著碎寶石和珍珠去繡,連日趕工,終得這一件宮裙。”
沈霽忍不住起身去摸這件美輪美奐的衣裳,一觸及,隻覺得似是水波在肌膚上滑動,輕盈絲滑,讓她愛不釋手。
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如此一件衣裳,單是想想讓她穿出去可能會碰到塵埃,似乎都是一種浪費。
從前在民間的時候,每每看到那些富戶小姐身上的衣裙她都難免羨慕,發誓日後定要做人上人,改善衣食起居,身份地位,如今這樣天上地下僅此一件的華衣屬於她,不免心中感慨。
看見沈霽如此喜愛,秦淵眼底的那點得意更直白了些。
他輕敲了幾下扶手,示意張浦可以退下了,張浦即刻會意,讓宮女將衣衫放在桌案上後,帶著她倆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了殿門,最後又細心地將殿門掩上了。
木門被合上,室內的天地便是兩個人之間的,沒了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單單在陛下跟前,沈霽如今反而更輕鬆。她本想再去好好看看那條宮裙,可一想到陛下還在身邊,便忍住了自己的念頭,反而轉過去福身:“多謝陛下賞賜,簌簌十分喜歡。”
秦淵疏懶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指點有節奏地點在扶手,微微挑眉,貌似這些很稀鬆平常般問:“喜歡便好,你可是這裡頭最珍貴的地方在哪裡?”
沈霽轉頭又看了一眼那件宮裙。
寶石珍珠雖珍貴,在宮中卻算常見,刺繡雖非常精美,但人力之功,稱不上獨一無二,最讓她驚訝的便是鮫紗了。
東海鮫紗極為稀少,就算偶爾得之,色澤也絕不會如這一匹般豔絕無雙,她想了想,開口道:“這鮫紗如此珍貴難得,陛下卻獨獨賞賜給簌簌裁衣,如此偏愛,簌簌十分感念。”
話音落地半晌,卻不見陛下有回複,沈霽小心地抬起頭,正看見陛下的臉色黑了下來,眼中的喜悅和得意蕩然無存。
這顯然是生氣了。
明明昨日才又哭又折騰過,好不容易說開了心事,結果好了還沒有一天,陛下今日便不悅。
雖是說好了不再為沈霽的心意之事而計較的,但陛下在她跟前,確也實在是越發小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