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想個辦法讓顧芳鬱能夠送顧媽最後一程。
關上房門，莫問祺走到床畔，看著依舊沉睡的顧芳鬱，仿佛不願再張開眼睛來麵對他，他必須時時刻刻盯著她，就怕她做出傻事。
“明天是你媽出殯的日子。”察覺到她震動一下，知道她醒著，他往床上坐下，輕撫著那瘦了一大圈的麵頰。“如果你不肯吃東西，沒有力氣下床，那就休想去送她。”
緊閉的眼皮淌下淚水，消失在枕頭上，沒有血色的唇瓣微啟。“我、我就算用爬的也要去。”
“那你得有體力爬出這個房間。”隻要她肯說話就好
。
顧芳鬱喉頭嗚咽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想要恨他，那就儘量恨吧！不過要先有力氣才行。”莫問祺用一貫那唯我獨尊的口吻說道，就是要激起她的怒氣，最起碼比死氣沉沉來得好。
她咬住下唇，哭得全身顫動。
“要不要吃隨便你。”他強撐著冷漠的麵具說。
聲音梗住了。“…我吃。”
莫問祺臉上掠過一道釋然的神色，不過很快又不見了。“我可沒有逼你。”
“我要去送我媽，我不要讓她孤伶伶的走…”顧芳鬱
哭啞了嗓子。“你明知道我非去不可。”
“對，我當然知道，你內疚，你恨你自己，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失去了你的媽媽，但你肚子裡麵還有一個孩子。”他起身定出臥室，招來隨時待命的管家，要他將煮好的粥端來。
“如果你再吐出來，那麼我可不保證這個孩子還能夠繼續撐下去。”莫問祺折了回來，認真的年幸存她：”你再恨，再怨，你都要把自己的命顧好。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你希望是這樣的結果麼？”
她慢慢的坐起身，淚眼蒙蒙的瞪著他，像是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語可以表達心中的恨意。
“為什麼要讓我這樣恨你？為什麼？”顧芳鬱哭泣著問。
莫問祺背著光，什麼話也沒說，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就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
葬禮很小、很簡單，樂家也沒有親戚來參加。
看著靈堂上的照片，顧芳鬱沒有掉淚，隻是覺得好陌生，明明前陣子才跟媽媽見過麵，還能對著她笑，聽到她叫著自己…她的腦袋變得迷糊了，媽媽究竟去了哪裡？她為什麼不見了？
驅車又來到火葬場，火化的時辰也到了。
樂家的人早就完成了火葬場的儀式，不過由於莫問祺的關係，顧媽並沒有真正火葬。
火葬的儀式從簡，但卻從頭弄到尾，一刻也不漏。
葬儀社的工作人員在旁邊指導。“顧小姐，請你現在說火來了，要你媽媽趕快跑。”這也是一種民間習俗。
她試著開口，可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看著棺木終於被推進熊熊火焰當中，顧芳鬱眼眶霎時紅了，企圖衝上前。
“不要燒她！不要燒她！媽媽…你快跑啊…你快出來…不要燒她……啊啊…”
莫問祺圈住她的腰，看著她在懷中哭喊，伸長了手臂，想要抓住什麼的模樣，除了心痛，仿佛也看到了小小的自己站在家族墓園中，看著一鏟又一鏟的土掩蓋了棺木。
那時的他在想些什麼呢？他想大叫，想叫他們不要再
鏟土了，父親說不定還會活過來，說不定他隻是睡著了。可是他最後還是沒有叫，而是強迫自己麵對現實。
“嗚…啊…”顧芳鬱哭得肝腸寸斷、全身虛軟，隻能靠在他胸口放聲大哭，哭到昏厥過去。
他繃著俊臉看著她，也許暈倒對她來說比較好。
“接下來交給你們處理了。”交代一聲，便帶她離開這個和最愛的親人從此陰陽兩隔的地方。
這次的葬禮，他特意撇開了樂家的人，就是為了防止顧芳鬱受不了打擊，而樂家的人會不諒解怨恨她，光是婁藝霜因為自己的緣故意外去世都已經夠打擊她了，如果樂家的人再埋怨她…他真不知道顧芳鬱會變成什麼樣子。
…
不知道是什麼驚醒了穀翰遠，他掀開眼皮，他倏地彈坐起來，揮開與陽台相連的落地窗簾，明明他有上了鎖，可是現在卻敞開了在那兒，他心念一動，一臉驚悸的衝出房間。
“顧芳鬱？”他很快的找到她了，見到她還活得好好的，心這才安下，卻赫然注意到自己雙手在發抖，他真的害怕了。
背對著他的顧芳鬱聽到叫聲轉過來，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更蒼白了，還流露出迷惘和困惑。“我找不到戒指，戒指怎麼不見了？”
穀翰遠走上前兩步，盯著她的眼。“你找戒指做什麼？”
不過數十日不見，她已經消瘦不已。
“我明明把它放在這裡的，為什麼不見了？”顧芳鬱又旋過身，指著玄關進來不遠的角落。
他牽起她的小手，將她帶到主臥室，將抽屜打開，拿出那個璀璨的結婚鑽戒。
它曾經承載著他們最愉快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