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嶺大隊山下飄起的煙一樣，一縷一縷。
孟林垂下頭。
從耳朵，下巴，脖頸……十分用力。
劉翠推著孟林：“彆。”
孟林並沒有停下，過了一會兒，才看向劉翠，聲音暗啞：“怎麼了？”
劉翠原本想繼續剛才的話題說她確實不滿葛的事兒，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孟林又耐心地問了一遍：“怎麼了？”
劉翠拉了拉被子，指著門：“沒關緊。”
孟林沒有像剛開始拿蛤蜊油時搖頭不乾，而是快速起來。
劉翠提醒：“披上外套，不然冷。”
孟林一笑：“就這麼點兒路，而且待會兒還得脫。”
多麻煩。
劉翠聽到這話，臉一紅。
孟林緊緊鎖好門後，到床上：“好了。”
劉翠主動把被子蓋在孟林身上。
孟林一個翻身，埋頭“苦乾”。
要知道在上嶺的時候，幾乎沒做。
劉翠扶著孟林的肩：“慢點，嗯，你。”
孟林鼓足乾勁，一而再一而再三而再四而再五而再六而再七而再……十五而衰……一十而竭。
他大喘著氣：“我真的，栽了。”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段師傅給孟林寫好了評語。
雖然跟孟林想的美化有一些出入，但起碼沒有“不走正道”“心眼多”“小心眼兒”之類的詞彙。
孟林拿好後跟段師傅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準備離開。
段師傅蓋上筆帽，叫住孟林。
孟林轉過身：“怎麼了師傅？”
段師傅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把那句糧食酒不錯說出來。
他提了下聞剛也會參加廠裡的技術考試。
孟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正要走時，他貼心道：“聞剛越來越上進了。”
段師傅聽到這話笑了笑：“知道上進是好事。”
孟林有些意外段師傅隻誇了聞剛這麼點話，要知道以前得說個五六七八九十分鐘才停。
他眼睛一眯，故意說道：“聞剛照這麼個努力法，我看再過一兩年就能和秦銳一樣了。”
段師傅聽到這話，擰了下眉。
孟林一直注意著段師傅的變化，自然沒有放過這一細節。
他在心裡一笑，看來段師傅把對自己的不滿轉移到了聞剛身上。
哈。
不錯。
“老一啊，”段師傅突然出聲，“你以後多看著老四點，彆讓他鑽了牛角尖，總想跟人比較。”
這樣不好。
孟林：跟人比較？怕不是跟秦銳比較吧。
也隻有跟秦銳比較師傅才會對一直以來疼愛的聞剛不滿。
孟林笑著答應道：“行，師傅，你放心，有空我就找他聊一聊。”
段師傅點了點頭。
他現在覺得孟林順眼多了。
至於原因，不知道是因為那天孟林送了糧食酒他心裡很滿意，還是因為孟林現在跟秦銳利益衝突大大減少。
但不變的是，他仍舊是秦銳利益的維護者。
他的想法就跟有人說“你啊，天生仆人命，彆老想著上位，你血緣裡就不行！”“你啊，就是個打工的，還想衝破階級？可笑！你根本是一輩子呆在底層的命！”“你啊，一個小人物，還想挑戰權威？笑話！你就是一個螻蟻！”一個樣兒。
*
另一邊。
張安儷也在表達著同樣的意思。
“你說這劉翠，不就是表演了個節目嗎，現在竟然跟我平起平坐了？太可笑了。”
她在跟葛秀竹說話。
葛秀竹附和著說：“一個鄉下婦女而已，安儷，你放寬心，彆把她當回事。”
她到現在都還計較那天電影院的事情。
至於原因，一是不敢相信孟林竟然讓劉翠把信燒了，一是覺得自己很沒麵子。
臉可以不要，但麵子不能沒有。
張安儷聽到好姐妹這麼讚同自己，心裡特熨帖。
人類的快樂源泉之一就是一塊講彆人的壞話。
大概說的越狠，說的越厲害，關係越緊密，感情越濃厚。
張安儷其實覺得自己跟以前一樣不理會劉翠就可以，但這個名字跟了她好久了。
自從廠裡新形象的事情之後，大家都習慣性地把她和劉翠放在一起，說劉翠積極向她學習，進步很大，她這個老師當的很好。
但每次彆人這麼講，她心裡都不痛快。
就像她剛才說的，劉翠的名字怎麼能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呢？劉翠怎麼能和她平起平坐呢？
葛秀竹計上心來：“你們廠不是要排個節目嗎，我有一個人選。”
這個節目就是之前馬金鳳說的那個，劉翠因為表演能力出色被選為《遊擊隊》的女一。
“誰呀？”
葛秀竹：“林芳。”
林芳在鋼鐵廠可是名人，她想不認識都難，隻是兩人沒有那麼熟。
葛秀竹是個聰明的人，她主動找林芳聊天，聊了幾次，兩人關係就好了很多。
她套取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林芳和徐楊馬上結婚了，再比如林芳想要在紅旗廠找個工作。
林芳還沒有一點防備的說出徐楊想讓孟林幫忙的事。
語氣中甚至有一絲不滿。
似乎在抱怨徐楊這個兄弟做事好慢呀，都這麼多天了，沒有一點兒動靜。
想當初姐夫幫忙的時候，動作可十分迅速。
葛秀竹抓住了林芳這一點不滿。
她拉著張安儷的手繼續說道：“林芳這人盤亮條順，之前是我們廠團委的乾事，能力很強，安儷，你和你們廠團委郝主任打個招呼，讓林芳試試角色。”
這樣一來，林芳必定會感激自己，更加不滿孟林，說不定徐楊會怨上孟林。
另一方麵，還能讓林芳惡心一下劉翠，讓劉翠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一舉兩得。
張安儷聽明白了葛秀竹的意思了：“你是說讓這個林芳擠掉劉翠？”
葛秀竹搖頭：“安儷，這不是擠掉，這是公平競爭。”
張安儷想了想，秀竹說的很對：“這麼做也是為了廠裡推出更好的節目。”
葛秀竹拍了拍張安儷的手，就是這個理兒。
她相信安儷會辦成的，因為她打聽過，郝主任對安儷很好，之前廠裡主持人的事就體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