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卻是看著眼前的地磚,怔怔道:“外人看我們,以為我們身處在膏粱錦繡之中,生活必定是美滿的。但是誰又能夠知道我們心中的苦楚呢?”
“啊?”葉霜清愣愣的。
沈璧君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他們就知道用這些錦繡來供養我們,就好像我們沒有了這些錦繡就活不下去一樣。可是他們不肯陪我們,不肯體諒我,一直都冷冰冰的。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我想要自由,想要歡喜,而不是這些冰冷無用的東西。”
她一開始說的是她們,後來說的就是她自己了。沈璧君回想了自己這婚後的幾年,隻感覺到了滿滿的窒息。“我覺得自己像是被蛛絲緊緊纏住的獵物,再不掙脫的話,就要活不下去了。”
“哈……?”葉霜清的表情看上去更愣了。
不是,這種閨蜜之間的話,她不應該和她說吧?她們才剛第一次見麵啊,真的要這麼交心嗎?而且……
“咳咳。”葉霜清輕咳了兩聲,在看到沈璧君似乎回神,抬頭看著自己的時候,說道:“也許連夫人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是我覺得我過得很開心很快樂很自由,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現在愣的人變成沈璧君了。
葉霜清繼續說道:“沒有這膏粱錦繡,我的確不會活不下去。但若是有,那就更好了。我就是一個喜歡享受生活的俗人,沒有要掙脫樊籠去流浪的意思。也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
沈璧君聽明白了葉霜清的話,她像是被侮辱了一樣,激動道:“七少夫人,你這是被這榮華富貴的生活給腐蝕了心智。你原本就是一個平民女子,難道不是應該想要回到原來那種平凡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嗎?”
她這話讓葉霜清很是不理解,也有些不舒服。她皺著眉,說道:“很簡單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現在享受慣了,不想回去受苦了,不行嗎?”
其實她原來的生活也說不上是受苦,畢竟她有房有錢,自己還舍得花錢,雖然比不上現在,但也過得挺好的。隻是葉霜清不喜歡沈璧君的態度,她就好像在說自己一個平凡女子不配享受一樣,高高在上地指責,真的讓人很不爽。
拜托,就算是沒有花家,她靠自己的雙手寫小說也過得不會差。隻是她和七童夫婦一體,為什麼她不能夠在花家過好生活?而且她還有將近十裡的嫁妝,單靠嫁妝也可以過奢侈的生活。
人可以安貧樂道,但要是有條件還非要去吃苦,那不是純純有病嗎?
“你……你……”沈璧君大概是沒有見過這種無賴的模樣,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繼續說道:“原本以為我和七少夫人是同道中人,但是現在看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謝謝啊。”葉霜清沒有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可沒有想要和你謀什麼。”
沈璧君更是生氣了,美人生氣那也是動人的。隻是現在葉霜清不喜歡她了,就覺得她不好看了。
“你說自己對自己的生活感到窒息對吧?”葉霜清端起了茶杯,單單捧著也不喝,“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掙脫現在的生活呢?你不是很有勇氣嗎?你掙脫啊,你和連莊主和離啊,這不就好了?”
“你懂什麼?!”沈璧君氣急了,心口起伏不定,“連城璧是不會讓我和離的。”
“你問了嗎?”葉霜清挑眉,“你都沒有問,你怎麼知道他不肯?是你沒有勇氣問呢,還是你不敢去問。”
“我……”沈璧君有些愣了,她可以去問連城璧要不要和離?這一瞬間,她的眉間泛出了歡喜,可是下一刻,這份歡喜又消失了。
不行,她不能夠和連城璧和離。“奶奶不會同意的,她不會同意的。”
葉霜清直視著她,像是看透了什麼,說道:“既然想要什麼,就要付出代價。怎麼,你想要自由,卻不能麵對自己親人嗎?還是說其實你根本就是個膽小鬼,隻敢想想,隻敢抱怨,根本不敢去做。”
“胡說八道!”沈璧君的神情越來越激動了,“你這樣從普通人家嫁到了江南首富家中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懂我的苦楚?沈家和連家是世交,我不可以毀了這份交情的。而且我和連城璧的婚約是早就定下的,若是反悔,叫無垢山莊怎麼立足於江湖?”
“……”葉霜清無語了一瞬,“是啊是啊,普通人家的女子眼界低,看不懂你們這些武林世家的‘高貴’。”她繼續翻了個白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金針沈家早就在十幾年前就沒落了,要不是有無垢山莊看顧著,你和你奶奶得被那些江湖人給生吞活剝了。”
“明明是你們需要無垢山莊的庇護,現在卻說的像是無垢山莊需要你們沈家一樣。”葉霜清冷笑,“明明就是你需要無垢山莊的庇護,讓沈家不至於徹底沒落下去。但是你又想要所謂的自由,彆彆扭扭不肯承認還自以為清高。”
葉霜清上下地打量了一下沈璧君,“人呐,不能既要又要,什麼好處都給你占去了。貪心不足,是會出問題的,你說是嗎?連夫人?哦,不對,應該稱呼你為沈姑娘才是。畢竟你可不認為自己是無垢山莊的人。”
沈璧君像是內心深處的黑暗被葉霜清給抓住了,而且就這麼扯了出來,擺在了陽光底下。她整個人又是痛苦又是羞恥,恨不能當成就這麼死了。
“你……你胡說,你胡說!”沈璧君大約是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又或者是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隻能說著胡說二字。她其實可以轉身就跑的,可是她又強撐著不肯走。
就好像她留在這裡,就能夠代表葉霜清說的話是錯的,她不是那種卑鄙無恥。既要又要的人。她不是,她不是的!
“嘭——!”小花廳的窗戶被人從外麵撞碎,有一個人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