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天下唯她(2 / 2)

她被師姐師兄保護得太好,甚至連“鬼蜮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都不清楚。她對鬼蜮的印象,還停留在一百年前上學堂時從書中看過的內容——鬼物溷入人間門,為害甚眾,幸得真人並力,悉數驅敵。

薛宴驚氣得想錘自己的腦袋一把,人生有時就是這樣,遇到事情,才想起長腦袋是要拿來用的。

好在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她正嘗試著幫助藍衣女修,想從其口中得知更多情況,一旁有個昏迷的修士忽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此人正是尚未離開秘境的位玄天宗弟子之一,薛宴驚認得他叫作衛風,她本該高興,卻本能地覺得不對,果然,下一刻,“衛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動了動胳膊,又試著邁步走路,竟似對這具身體不大熟悉似的。

“……”薛宴驚心下一沉,已經猜到了什麼。

果然,不多時,“衛風”似乎適應好了身體,又拔劍揮動了幾下,習慣了以後,直直向薛宴驚攻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附體,隻能是附體。怪不得連天不怕地不怕的燕回都感受到了恐懼,想到自己的軀殼被鬼物所占據,頂替自己活著,蒙騙甚至戕害自己的師友親朋,那會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衛風師兄,是我,我是薛宴驚。”她想試試這東西到底有幾分神智,又能冒充到何種地步。

對方似乎怔了怔,遲鈍地點了點頭:“嗯。”

他停頓了片刻,直勾勾地看向她,一字一頓道:“薛師妹。”

“衛師兄,你要做什麼?”

“我要殺你。”

“……”這東西在逐漸長進,對話也漸漸流暢,如果她沒來,沒看到眼前這一切,來日它再出現時,會不會已經學得人模人樣,能夠順利地混入人群,混入他們玄天宗。它的目的是什麼?

薛宴驚覺得自己也要恐懼了,可惜腰間門流光玉玲安安靜靜,仿佛因著剛剛亮了一路已經被耗儘了能量似的。

“衛風”已經攻了上來,可惜附體畢竟不會增強實力,薛宴驚一手扯著那女修臉上的鬼物,一手拔劍將他輕而易舉地抽飛了出去,“衛風”動作還不甚靈活,跌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隻是直起脖子死死地盯著她。

下一刻,他再度暈倒在地,暗紅色的東西蠕動著,從他的眼耳鼻喉處爬將出來,聚合成一團後,猛地向薛宴驚撲了過去。

這鬼物能識彆強弱,竟是拋棄了衛風,把薛宴驚當成了更好的目標。

薛宴驚抬手,劍氣、烈火符、引雷符、儲物戒裡的法寶一股腦地向那東西砸了過去。

那鬼物被砸飛了出去,她定睛一看,起效的竟是在鯨飲樓裡買的那隻蒸包子的木桶,她是靠實物攻擊把那玩意兒給掄飛了。

也對,如果劍氣、靈符一類好用,那薑長老也不至於暈倒在這裡。

她略作思索,趁那鬼物再度進攻,禦劍如風,唰唰唰地把它剁成了無數截,趁它重新聚合的工夫,又拿了那隻用來蒸包子的木桶把它扣在了裡麵,轉念一想,又順手灑了把鹽,蓋上蓋子,想試試看能不能把這東西蒸熟。

不等薛宴驚查驗成果,下一刻,暈倒在地的修士們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她身後的女修也已被徹底控製,拔劍捅向她的腰間門。

要怎麼辦?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下來扣在桶裡?這樣有用嗎?

薛宴驚沒有隨身攜帶這許多木桶的習慣,何況這也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到底是不是還活著?還有沒有救?

從小到大,她都不大習慣退縮和放棄,如今亦是如此,對著鬼物不肯退縮,對著師姐不願放棄。

自歸師門起,燕回對她諸般維護,處處真心,薛宴驚怎能為了保全自己,就輕易定了她的死亡,絕了她的生路?

數劍齊發,燕回也已經站在她麵前,化神期的風雷一劍直捅向她的心口,那電光火石的一瞬,薛宴驚反而冷靜下來,側身避過長劍威勢,意隨心動,並指點上燕回的額頭。

薛宴驚的指尖泛著金光,隨著這道霸道的金芒,有暗紅色的東西絲絲縷縷地被從燕回五官裡抽了出來,又順著薛宴驚的指尖沒入她的體內。

燕回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薛宴驚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呼吸。

薛宴驚浮至半空,雙掌蘊著金光,那些修士不自覺地被金芒牽引著,圍成一圈,將她拱衛在中央,竟仿佛是在獻祭一般。

薛宴驚抽取著他們體內的鬼物,又任鬼物沒入自己體內。鬼物天性慕強,想要把它們從修者身上硬拔出來絕無可能,但薛宴驚用自己的靈力和身體去引,它們便沒有絲毫抗拒,絲絲縷縷地彙入她的體內。她垂目看著眾人,眼神中無怨怒,亦無悲憫。

她仍然沒有記憶,但她知道,昔年某日,她大概也曾這樣做過,曾毫不猶豫地主動引鬼物入體,這一次才會下意識地依樣照做。也許是為了救人,也許就是脾氣上來了要和它們硬碰硬。

最重要的是,她活下來了,此刻腰間門玉玲安安靜靜,她並沒有感到絲毫恐懼,她下意識知道自己可以做到,甚至天下隻有她可以做到。

薛宴驚希望能記起上一次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可惜腦海裡仍舊空茫一片,她隻能歎了口氣,心下隻剩個念頭,其一是感歎失憶這百年間門自己大概真的是個不摻假的好人。

其二,是師姐和薑長老等人有希望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其,是這蒸包子的木桶臟了,大抵是不能用了,出去後得記得重新去買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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