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曲折迂回的黑鍋(2 / 2)

“謝什麼,其實你們有經商的閱曆,到哪兒都餓不死。對了,記不記得前街白家那姑娘,她跟你們遭遇了一樣的事兒,她父母和丈夫都不靠譜,我就跟她說了,若她實在過不下去,就來我鋪子裡做工,”李夫人搖了搖頭,“都怪那銅鏡鋪子造孽啊。”

薛宴驚回頭看她一眼,正色道:“夫人大義。”

李夫人嚇得連連擺手:“這算得了什麼大義?我那鋪子本就正缺人手,不過涓滴之勞罷了,哪比得上兩位仙師如此辛苦,為霧隱鎮斬妖除魔?”

“善舉何必分什麼高低?何況,是你和我師姐救了整個霧隱鎮,”薛宴驚笑道,“那些鬼物所謀甚大,若非你及時通風報信,師姐又心細如發,它們怕是會在不知不覺中占據整個鎮子,甚或逸散開去,禍害了整個中州……”

說到這裡,冷於姝與她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那幅畫麵想想就令人恐懼,身邊人一個接一個被替換,而幸存者一無所知,隻能等著一步步地被蠶食殆儘,仿佛在打一場一開始就無望的敗仗……在場眾人都是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薛宴驚此前從鏡子裡薅出了一隻和她生得一模一樣的鬼物,從這段經曆來看,這東西對修士竟也有效果,隻是尚不知它僅能簡單模仿修者的外貌,還是連帶修者的實力也能一並盜取。

他們更不知道,霧隱鎮到底是不是起點,這世上會不會有其他的城鎮已然被鬼物儘數替換,化為一座死城。

一行人繼續乘馬車上路,李夫人盤算著今年鎮子上再沒哪家的孩子考中過舉人、秀才一類,臉上勉強露出個笑容,覺得最艱難的已經過去了。

卻不想更沉重的還在後麵,到了新的一戶人家,薛宴驚閉目半晌,對眼前眾人搖了搖頭:“我感覺不到那銅鏡的邪氣了。”

李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急急追問:“那還有什麼法子去找?要不咱們分頭搜吧?”

薛宴驚歎氣:“找到也沒用了,裡麵鎖著的人已經魂飛魄散,那銅鏡也隻是一麵普通的鏡子了。”

李夫人連忙翻開賬簿,看到半年前銅鏡鋪子剛剛開業時,這家人是第一個光顧的客人,卻仍是心下不忍,挽了挽袖子道:“我去找找銅鏡,萬一還有救呢!”

薛宴驚沒有攔她,輕歎一聲加入了尋找銅鏡的行列,李家眾人和趙家夫妻也參與進來,也顧不上避什麼嫌,把這家姑娘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最終還是李小姐從衣箱底下翻找出了什麼,連忙拿給薛宴驚:“仙師,是不是這個?”

薛宴驚看到銅鏡背麵的暗記,點了點頭,閉目將手掌貼上鏡麵,耗了大量神識去搜尋,不想放過一星一點的希望,最終卻一無所獲,想來這姑娘已然在絕望之中化為了虛無。

冷於姝也嘗試了一遍,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搖了搖頭:“隻是一麵普通的銅鏡了。”

“……”

薛宴驚扯了塊窗簾,小心地包住銅鏡:“我們會帶回玄天宗再請師門長老一試,隻是……”

大家都很清楚,她未出口的半句話大概是“隻是彆抱太大希望。”

李家小姐撫摸著剛剛翻找時不小心從衣箱底下扯出來的繡品,從折舊痕跡上來看,像是幾年前繡成的,繡法也統一,大概都是這個房間原本的主人所作,其中一隻帕子上繡著小狗撲蝶的圖案,繡工並不太好,但小狗顯得憨態可掬,分外生動,想必住在這裡的原本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她握了握拳,突然抬頭問薛宴驚:“仙師,敢問我能不能也去修仙,也去幫忙除掉這些鬼物?!”

李家人聞言都是一怔。好吃懶做的女孩兒短短時間內見識了人心百態,如今也要成長起來了。

薛宴驚笑了笑:“過幾日我把中州各個門派招收時間彙總一下寄給你,你去試試吧,若當真有修仙的潛質,自有宗門肯收你。”

李家小姐興奮地看向爹娘兄嫂,李夫人上前握住女兒的手:“好,去!娘陪你一起去試!”

李老爺無奈:“你個老婆子,這麼大歲數了,跟著湊什麼熱鬨?”

“歲數大怎麼了?”李夫人現在看他分外不順眼,“歲數大就不能嘗試新事物新人生了?就非得天天對著你個糟老頭子生悶氣?”

李家少爺無條件給娘親幫腔:“就是啊爹,您也太迂腐了。”

李家少夫人故意氣他,也拖長了語調跟著怪聲怪氣地重複了一遍:“就是啊爹,您也太迂腐了。”

“……”李老爺知道現在家人都不待見自己,隻能訕訕閉嘴。

最終,冷於姝將結果告訴了這家的父母,至於他們是痛苦愧悔還是鬆了口氣,都不關她的事了。

———

一天內跑了十幾戶人家,待此間事終了,冷於姝趁夜一把火燒了銅鏡鋪子,薛宴驚看著在結界裡燃燒的熊熊大火和兩側安然無恙的店鋪,不由笑道:“明日周圍百姓起床時,看到獨獨此間化為廢墟,不知又要流出什麼誌怪傳說了。”

冷於姝卻又掏出一隻上刻“玄天”二字的銅牌,抬手打了道靈力進去,讓它懸於廢墟之上。

薛宴驚奇道:“這是何意?”

“告訴百姓此乃玄天宗行事,無需因此慌張;也是警示惡人,冤有頭債有主,有仇就來找玄天宗報,與周遭百姓無乾,”冷於姝解釋,“咱們宗門裡幾千年的傳統了,沒人對你提起過?”

“沒有,大概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吧,”薛宴驚笑了起來,“我突然覺得,做名門正派的弟子,其實也不錯。”

自歸來起,這是她第一次用不帶貶義的語氣念起這四個字。

猶記得上一次,她是用這個詞來諷刺仙武門的。

薛宴驚撫摸著自己的宗門腰牌,原來這就是真正的名門正派,趙父上下嘴皮子一碰說起來輕飄飄的,但它其實是靠不知多少年的正義與公道堆積起來的聲名與底蘊。

冷於姝奇怪地看她一眼:“什麼叫‘也不錯’,你還做過哪裡的弟子?”

“沒有,”薛宴驚轉移話題,“對了,五師姐,你覺得此次事件是鬼蜮的手筆嗎?”

“一定是,”冷於姝淡淡道,“其他地方沒法聚集這麼多這麼厲害的鬼物。”

“我還從沒聽說過這種鬼物呢。”

冷於姝看著火燼熄滅,抬手一揮,撤了點火時布下的結界:“鬼蜮的鬼族分很多很多種,蠶食凡界的方式想必也各有不同。”

“它們以前也用過類似的入侵方式嗎?”

“聞所未聞,”冷於姝搖頭,“以前的鬼族就是簡單地找人附體,如今多了這些花樣,想來是由於歸一魔尊一統魔界後,那些不服他的魔族流亡去了鬼蜮,鬼族才多了些智囊。”

薛宴驚沒想到這口黑鍋竟能如此拐彎抹角、迂回曲折地扣到自己頭上,愣了一愣,一時間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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