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劍下眾生平等(1 / 2)

薛宴驚看著淩清秋上沾染的口水, 略有些嫌棄。

冷於姝表示理解不了:“你不是經常捅人?血也一樣臟。”

“……也是。”薛宴驚用力抽劍,對方卻死死咬住劍刃不放,她終於失去耐性, 劍鞘一抬狠狠抽中對方的嘴。

老板娘終於肯鬆口,和著血吐出了一口零零碎碎的後槽牙。

她抬眼看向薛宴驚,不怒反笑:“我美嗎?”

“美啊,”薛宴驚稱讚,“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

這大概是個簡陋的美人計, 因為趁著薛宴驚注意力被短暫分散之時,身後傳來一陣風聲, 一件皮肉外套被那瘦小姑娘投擲而來,蠕動著將她整個人裹了進去。

薛宴驚頓了一頓,沒有立刻掙脫, 因為她實在有些好奇被這皮肉外套裹住後會發生什麼,但嗅著縈繞身周的沁人肺腑的惡臭血腥氣, 她又覺得這份前景想必如同進食牛糞一樣誘人。

冷於姝卻並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 見她被包裹起來, 立刻拿劍把外層皮肉剖開, 將小師妹拎了出來。

“不識貨, ”老板娘冷冷一笑,“這可是好東西!”

薛宴驚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她的手背剛剛不小心觸碰到了那寬大外套裡的血肉,染上了一片血跡。

“等著看吧, ”老板娘優雅地掏出手帕擦了一口血,又擦出來一塊碎牙,“它能幫你變美。”

薛宴驚壓根沒聽她說什麼, 對著她的碎牙心下一樂:“這算不算是‘氣得咬碎一口銀牙’?”

“……”

倒是冷於姝皺著眉問了一句:“如何變美?”

老板娘強自忍了氣,開口道:“把她手上沾染的血跡擦掉,會發現手背變白三分,連手上的薄繭都可以漸漸淡去,平日裡一直穿著,等到將整套皮肉全部吸收,可使遍體肌膚生暈,如美玉瑩光。我看你們也不是好相與的,大家各退一步,我把這套皮肉送你們,你二人不要管我們的閒事如何?”

薛宴驚雖然並不怎麼想要這東西,但聽了這話,下意識便用自己的強盜思維反駁道:“誰要你送?我把你們姐妹殺了,這兩套還不都是我的?”

“你……”

冷於姝強行打斷了這略顯幼稚的對話,劍指老板娘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自然是人。”

薛宴驚輕聲歎息:“你已經不是人了,你自己未曾覺察嗎?”

“什麼?”老板娘下意識反駁道,“我當然是人。”

“隻能說你身上的東西屬於人,”薛宴驚捏住她的下巴,細細端詳,“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五官無一處不完美,可惜拚在一起就透著一陣違和,它們不是從同一個人身上奪來的吧?”

冷於姝看了師妹一眼,好奇她是如何得知。

“猜的。”薛宴驚示意師姐去看那瘦小姑娘,她拂開又長又厚的劉海,冷於姝這才看清她臉上雙眼一大一小,其中一隻是極漂亮的杏仁眼,另一隻則普普通通、並不出奇。

還有地上那套皮肉,那其實是個完整的人形,隻是中間的內臟與骨骼被掏空,冷於姝細看之下,才發現皮套的雙耳也已經被削掉了。皮肉用來滋養皮膚,五官則用來替換她們的臉。

薛宴驚一手按住不停掙紮的老板娘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輕撫過她小巧圓潤又可愛的耳垂:“你身上可還有什麼是屬於你自己的?”

老板娘忽然痛呼出聲,原來就在薛宴驚握住她手腕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烈灼痛。

“你看,我就說你已經不是人了,”薛宴驚湊近她耳邊低語,“業火燃不了凡人。”

“我是人!”老板娘卻好似對此有什麼執念似的,再三強調,“我怎麼會不是人?”

“師姐,”薛宴驚問,“凡人在未曾被附體的情況下,也能墮落成類似鬼物的東西嗎?”

冷於姝微蹙了眉心:“聞所未聞。”

薛宴驚忽聽得耳邊有輕微碎響,像是什麼東西輕輕踩碎了落葉,她縱身一躍跳上了屋頂,看著從四麵八方逼近的蒼白人影,輕聲一歎:“怪不得白日街上見不到太多人。”

白日冷於姝二人曾到處打探了一圈,有百姓告訴她們,雲水縣日益窮困破敗,田地也荒廢了不少,有很多住戶過不下去,便舉家搬走了,導致這小縣城裡的人一日少過一日。

這些人影大概就是百姓口中已然“搬走”的住戶,借著不怎麼明亮的月色,薛宴驚看到這些人裡有男有女,但幾乎都是年輕人外表,且個個都是膚光勝雪、眉目如畫。

雲水縣的田地荒廢,大概是因為這些人已然換了一種食譜,而另一部分人已經淪為了他們的食譜。

“你們怎麼來了?這次的人是我先接觸的,我要定下她的眼睛,誰也不許搶!”院子裡的美貌老板娘對院外高聲喝道,得意地撫了撫雲鬢,又看向冷於姝二人,“拿好處打發你們,你們卻不肯走,如今我倒要看看,待你二人淪為滋養我們的皮肉套子後,又該如何囂張?”

那些人影很快闖入小院,持刀圍住了薛宴驚二人,不知是看中了她們的哪個部位,月光下,這些人的眼神貪婪,看起來已經不再像人,倒像是某種餓到雙眼發綠的野獸。

他們已經沒有救了,薛宴驚隻能超度他們。

口中念了個劍訣,淩清秋豁然出鞘,乾脆利落地洞穿了眼前持刀人的腦袋,從他的後腦穿出,又沒入了另一人的腦殼,長劍繞場一周,砍瓜切菜般將所有人斃於劍下。

他們並不難殺,畢竟其中有不少人為了那把盈盈一握的細腰,摘掉了兩根肋骨,戰力比起普通人尚有些不如。

那些尚未被刺穿的人第一反應卻不是躲避,而是拿著小刀去割地上屍首的眉目耳鼻,仿佛在他們心裡,容貌已然遠比生命重要得多。

有些修士不願挑戰強者,有些修士不願殺戮弱者。但對薛宴驚而言,似乎沒什麼區彆,劍下眾生平等。很快,除了那對兒姐妹,所有人都被一視同仁地斬於她的劍下,待淩清秋終於停下時,院子裡倒了一地的屍首,劍身上沾著紅紅白白的穢物。

冷於姝看著師妹,見她殺了這許多人,劍下毫無遲疑,不由開口問道:“你修的是什麼道?”

薛宴驚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起天下人對歸一的評價,反問了一句:“殺人如麻者一般修的是什麼道?”

“修羅道,”冷於姝秀眉微蹙,“但這種道法很容易走偏,令人迷失本心。”

薛宴驚聽出師姐的擔憂,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修的是什麼。”畢竟歸一所修的功法,仿佛一個大雜燴,什麼都有。

“你們是修仙者?”老板娘自然已經看出了她們的來路,麵色發白地後退一步,護住身後的妹妹,“這些人不是我叫來的,我不……”

她話音未落,身子驀地一僵,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正低頭探查屍首的冷於姝聞聲回頭一看,險些以為又是小師妹動的手,但下一刻,老板娘那身形瘦小的妹妹,扔掉手裡染血的銅器,急切地趴在姐姐身子上,咬破她的喉嚨,大口大口地喝起血來。

“……”老板娘被她砸了一下後腦,卻還未死,感受著她吸吮自己的血液,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薛宴驚好心對那妹妹道:“你姐可能是在問你為什麼。”

“我餓,”瘦小姑娘道,“她從沒問過我的意見,就把我帶上了這條路,自然要負責到底。”

地上那老板娘眼裡泛出淚光,薛宴驚強行給她合上雙目:“哭什麼?你妹子都吸食過旁人的血肉了,你又怎能指望她還有人性在?”

有些底線是不能打破的,一旦跨過那條同類相食的底線,所有人在她眼裡便不過都是一塊行走的食物罷了。

瘦小姑娘看著地上的姐姐,喃喃道:“我原本不願意的,你為何非要逼我……”

冷於姝打斷了她的抒情:“雲水縣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說,我都說,”瘦小姑娘抹了把眼淚,“最開始,是有人請了一尊神像回到縣裡供奉,可那神像卻不是什麼真正的神明,他會誘惑人,我姐姐就是縣裡第一個被迷了神智的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