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 / 2)

有人聞之一笑,隨即又歎了口氣:“當年,其實她救過我們一村人的性命,我說出去,彆人卻都說我發癔症。”

“她其實也對我手下留情過,”有人撓了撓頭,“但她叮囑我不要說出去,不然會有更多不知死活的家夥要去挑戰她。”

有人擦拭著手裡的長劍:“總是錯失與她一戰的機會,特地花一千萬靈石拍來的斬樓蘭,要對陣她的斬龍……卻是我著相了,也許修行原本就不該倚靠神兵。”

有人托著腮說起不相乾的:“你們聽沒聽說過,她會說人魚語?”

“對了,我還聽說,她平定魔界前,那裡根本就是個亂葬崗,”有人感歎,“怪不得那些魔族都對她心悅誠服。”

“等等……不是說她在魔界不得人心嗎?”

“誰跟你說的?以訛傳訛罷了,沒見他當年喪禮上魔族都畢恭畢敬嗎?”有人說起大道理,“當大家討厭一個人時,就會下意識選擇去相信那些壞消息。如今也一樣,大家開始喜歡她,那她身上所有被指責過的惡也能突然變成善。”

“你是指采補邪功嗎?其實我當年就認為她做得對,要滅絕那邪法不是好事一樁嗎?卻不知為何那麼多人都在反對她。”

“她決然赴死前,還在鬼族手下救了人間一座城池呢。”

如此類的對話,比比皆是。

有人為她著書立傳,有人為她寫下傳奇故事,有人將琅嬛塑像推倒換成她的,有人不斷挖掘她的生平,有人細細描寫她那足夠驚豔的弑神之劍,有人考據著魔界百年前的汙糟環境,試圖論證她的功績……

畢竟,她代表了一段人能弑神的傳奇。

方源偶然翻開了一個話本,上麵寫她“看起來盛氣逼人,笑起來卻又像夏日夜晚最多情的熏風。”

他被雷得虎軀一震,抬手輕輕抹去了眼角一滴淚。

那一日,他們似乎還沒來得及為小師妹就是歸一魔尊這個事實感到震驚,她就死在了昆吾山那片廢墟之下。

外界都在懷念、吹捧歸一魔尊,唯獨他們看山看水看花看樹時,都會想起那個愛吃愛玩愛笑愛鬨的小師妹。

燕回有時會對著窗子發呆:“當初答應師妹一道去凡間小鎮上赴食花宴,卻被事情絆住,她說反正機會還多的是,等下個春天再同去便是,不想一轉眼便物是人非。”

冷於姝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

“可我轉念又想,”燕回笑得苦澀,“若小師妹當時沒有站出來,那這天下往後怕就再也沒有食花宴可赴了。”

沙蟒和靈驢被方源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它們不明白發生了何事,但似乎也從周圍凝重的氣氛中意識到了什麼,每日雷打不斷地往四明峰山腰的那個小院裡跑一圈,想看一看那人有沒有回家。

薛宴驚就是歸一魔尊……這個事實不知震驚了多少人,他們熱切地討論著為何她寧肯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也不願回歸魔界,最後給她冠以“不貪戀權勢”的美名。

大概隻有燕回方源他們知道,薛宴驚是真的在享受這樣的日子。也許歸一魔尊從來不是什麼複雜的人物,隻是外界的種種揣度給她套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古怪殼子,然後他們指著那些殼子說,那就是她。

那些曾經盤算過要去找魔尊寵姬麻煩的家夥,摸著脖子不斷後怕。玄天宗的普通弟子,也不曾想過自己身邊隱著這樣一位不凡的人物,想起平日相處中絲毫不見對方端過什麼架子,也是嘖嘖稱奇。

宋明他們卻還不肯接受這個事實,那常常投喂薛宴驚的女修怔怔道:“也許死的隻是歸一魔尊,不是薛師妹……”

世人對歸一來處不知有過多少猜度,有些人不願承認天賦上天差地彆的距離,便說她一定是個修煉了幾千上萬年的老妖怪,如今方知她不過是個一十六歲便流落魔界的劍修,心下五味雜陳。

大家也終於不再覬覦斬龍金劍,再提起這柄夢寐以求的神兵時,也隻有相對苦笑。經此一遭,倒也懂得了一個道理,與其寄希望於他年某日尋得神器,不過踏踏實實修煉自身。

昆吾山一戰,終於讓世人將薛宴驚這個名字與歸一聯係起來,他們不停挖掘她的生平,說她年少卓絕、穎悟絕倫的天分,說她屍山血海、遍野屍橫中的淒苦,說她平定魔界、彪炳千秋的功業,說她及時放權、急流勇退的淡泊,說她慨然赴死、殺身成仁的勇氣……

她成為了最傳奇的傳奇,成為了讓所有修士心生向往的強者,成為了照徹亙古的一道月光。

而薛宴驚對此一無所知,她甚至不知道修界又給自己辦了一場喪禮,因此也沒能為錯過自己的葬禮感到遺憾。此時,她正與趁亂劫持了自己的人心平氣和地對峙:“你們是不是腦子有病?我說了我不是什麼鳳凰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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