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驚從方源的小院裡接回了沙蟒和靈驢,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驢子也會流淚。
它們一整天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當晚她在小院裡入睡時,驢子也堅持臥在她的床邊,而沙蟒則盤踞在床頭櫃上,一隻眼睛始終半開半合盯著她,薛宴驚夜裡醒來時,覺得略有些可怖,遂抬指幫它把眼睛閉合。
沙蟒無奈地白她一眼,順從地閉上了雙眼。
薛宴驚聽說大多蛇類是無法閉眼的,但沙蟒表情靈動,能翻白眼,還能拋媚眼,是一隻很特彆的小蛇。
它生長得緩慢,已然十多歲了,躺得直挺挺時也還沒有一頭驢子長。
薛宴驚下床去倒了杯水,驢子耳朵動了動,敏銳地抬頭看她,大概是怕她再次突然消失,她給驢子掖了掖被角:“睡吧,我保證下次出門一定帶上你。”
靈驢這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薛宴驚將傀儡介紹給它們,靈驢與他一見如故。不過他們對彼此的定位似乎有些不同,靈驢以為他是薛宴驚的寵物,而傀儡堅稱自己擁有獨立的人格。
不過他們能夠求同存異,很快成為了朋友,傀儡很喜歡種田,在薛宴驚的小院外開墾了幾l畝地,除了種自己的手臂大腿外,也種些常見的瓜果蔬菜。成熟時,方源每每路過,便順手薅一把蔬菜去做今日的晚飯,傀儡也很樂於分享,他想起薛宴驚血淋淋地帶著自己衝出前世鏡的過往,還特地給她種了些療傷的靈藥。不過這靈藥成熟以來,一直是薛宴驚在讓其他人受傷,沒怎麼派上用場。
這便是後話了,這一次,薛宴驚乍死還生,回到宗門後,再度被溫暖包圍,師兄師姐每日噓寒問暖,方源則換著花樣給她做藥膳,生怕她的傷留下什麼後患。二師兄還摸出了一截珍藏已久的九節神木,乃活血療傷之聖品,讓她直接啃掉,薛宴驚沒有角羽族血脈,不喜食木,又不忍心辜負二師兄的好意,隻能每日幻想著自己是啄木鳥啃上一小截,食用得異常艱難。
師門長輩那邊流水般的丹藥送到四明峰,也不大好意思再給她安排任務,倒是薛宴驚覺得自己恢複得不錯,牽著靈驢去潛龍殿看懸賞榜。
距離華山試劍會還有大半年,若是她再利用這段時間勤懇練劍,未免對其他選手太過殘酷。
執事弟子麵對她還有些畢恭畢敬,聽說她隻是來挑任務的,怔了一怔,似乎不明白她怎麼能夠如此理所當然地回到原本的生活裡去。當一個人突然被萬人敬仰時,多多少少總該驕傲自大上一段時日的。
薛宴驚不知他所思所想,隻是在懸賞榜前駐足,自從修真者開始掃蕩各地清剿鬼族,榜上的任務越發少了。妖魔鬼怪都不敢出來鬨事了,畢竟修士們名義上雖是除鬼,但遇到其他作亂的妖物時,也是會順手砍一下的。
薛宴驚從寥寥幾l十封信件中選了一封,任務是去幫當地一戶人家除掉連綿不絕幾l成禍患的毒蜂。她帶著靈驢奔赴人間,原計劃是驢不累的時候她騎驢,驢累了她就扛著驢飛,不料靈驢體力好得很,一
路活蹦亂跳,歡快極了。
一到目的地青陽城,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巨大的雕像,薛宴驚怔了怔,見那雕像麵孔有三分眼熟,便牽著驢攔了位百姓,詢問這是何人塑像。
百姓有些驚訝:“自然是歸一魔尊,姑娘你從何處來?竟連這等大事都未曾聽聞?”
薛宴驚摸了摸臉,這雕像並未還原她的容顏,不過看那衣袍發冠,倒的確是她戰琅嬛那一日的款式:“為何給我……給她塑像?她不過是殺了個琅嬛仙君罷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倒也不全是為這個,三十餘年前,有高手在此鬥法,險些水淹青陽,魔尊路過把那兩個高手一人揍了一頓,也算是救了我們半城人的性命,”百姓搖了搖頭,“何況之前要給琅嬛仙君塑像,石料都是現成的。”
“……”
靈驢有些好笑地拱了拱她的腿,薛宴驚失笑,摸了摸它的腦袋:“現成的就好,免得勞民傷財。”
她認真仰望著雕像,雕刻出的姿態是一手執劍負於身後,一手並兩指在身前掐了個劍訣,眉目沉肅,少了兩分瀟灑,但看起來十分穩重可靠,大概更為貼合百姓心目中“守護神”的形象。
她回玄天宗的時日太短,消息還沒徹底傳開,因此雕像底下還有些用來祭拜的花朵,薛宴驚俯下身,幫忙整理了一下,餘光瞥到盤中的豆沙糯米團子,又實在不好於青天白日之下去偷自己的祭品,乾脆又攔了位百姓詢問這是哪家店裡做的。
得到答案後,她才牽著靈驢晃悠著離開,去尋那戶被毒蜂困擾的人家,據信件中所述,這毒蜂每每黃昏時分出沒,驅之不散殺之不絕,附近的幾l戶人家都被叮咬了滿頭包,大人還好些,孩童卻是扛不住毒性直接暈倒了。他們請了人來滅蜂,過了幾l日,那些蜂群卻又卷土重來,報複似地一次叮咬得重過一次。他們試著黃昏時躲出去,但那蜂群叮咬不到人,就一直盤旋在院子裡,他們想乾脆把院子賣掉,但其他人知道情況,又哪裡肯買?
他們實在受不住,一商量便給玄天宗去了信。
薛宴驚出現時,他們尚有些忐忑,不知為了這點事去打擾負責斬妖除魔的宗門是否有些小題大做。見她隨身牽著驢子,不像是那些單人一劍就可以儘情掠過長空的高手,還以為是玄天宗見此小事,派了功力相對低微的新弟子來。
他們倒不覺得被怠慢,反而放鬆了些,殷勤地請仙師入座。
此時未至黃昏,沒有毒蜂群出沒,薛宴驚便先例行詢問了些情況,這家中的小丫鬟上了茶後,侍立一旁。薛宴驚見她不停抓撓腕部,便讓她伸手給自己看看。
小丫鬟依言撩起袖口,腕子上的血肉已經被她自己撓至潰爛,一旁聞訊來圍觀的幾l戶人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追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是毒蜂。”
“怎麼可能?”這家的主人一愣,“當時上了藥治了傷,不是已經沒事了嗎?你又被咬了一次?”
“沒有,還是三個月前那次。”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
其他人難
免恐慌起來:“都三個月了,怎麼傷還沒好?難道我們……我們也會這樣?”
大家紛紛察看自己被叮咬的痕跡,有人舉著小臂給眾人看:“不對啊,我這手臂才被叮咬過大半個月,就已經沒有痕跡了,你這小丫頭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自己沒事,隻是偶爾被叮咬過的地方會微微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