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我喜歡的呀,”薛宴驚委屈,“再怎麼也比雕像喜歡吧。”

“想不到魔尊的口味這麼親民。”薛宴驚聽到人群裡有誰嘟囔了一句,似乎魔尊不吃龍肝鳳膽反而喜歡豆沙團子的事實讓大家有些幻滅,搞得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大案,不多時官府中人便已趕到,連當地郡守都親自至此,待見到那白骨坑,又驚又怒,當場下了令,要將已經搬遷至京城的王大善人捉拿歸案。

見官府接手,薛宴驚便離開了青陽城,其後種種,她都是從旁人口中聽聞。

這樁白骨毒蜂案足夠離奇,足夠聳人聽聞,很快就借由百姓們口耳相傳,傳遍了天下九州,連當朝天子都有關注,那王大善人自然逃不過,被捕後當庭招供。

他與毒蜂共事多年,對它的來曆也有所了解,如今事無巨細地道來,直把堂上官員都聽呆了去。

原來青陽村人最早的確是以養蜂采蜜為生,這群毒蜂就生在村子附近的山中,每日風吹日曬雨淋,見山下的蜜蜂們活得輕輕鬆鬆,有人幫忙蓋蜂房、清理蜂巢,還有人喂養、照顧,便心生嫉妒,那蜂後率著一群毒蜂飛下山去,將一戶養蜂人家中的蜜蜂儘數咬死,鳩占鵲巢,取而代之。

毒蜂和蜜蜂形貌自是有些不同,那戶人家卻也粗心,一連喂養了十幾日才發現異常,氣得要打殺它們,卻反被蜂後率眾咬死。那時它們還沒有如今那麼大的膽子,咬死了人立刻躲回山中,被村人找上來端了幾隻蜂巢,死了不少同伴。

蜂後修生養息了幾年,又卷土重來,如法炮製,占據了一戶人家,製服一家二口,吞食了這家的父母,隻把孩子留下來當作產卵時的養料,又暫時在這家住了下來。

它們沒有躲藏的經驗,很快被人發現,隻是這一次發現它們的養蜂人沒有畏懼它們,更沒有打

殺它們,反而把這群毒蜂悄悄帶走,養了起來,暗地裡指使它們去咬死其他人家的蜜蜂。

這些毒蜂無孔不入,叫其他人家防不勝防,蜜蜂接連死去。幾年間這名養蜂人賺得盆滿缽滿,養蜂的產業越做越大,其他人則被逼得轉行,或者被聘為這家的長工。

單他一家蜜蜂活得好好的,期間自然也有人起過疑心,但毒蜂被藏得很好,他們也抓不到證據。

毒蜂自此過了一段很美滿的日子,日日有人喂養、幫忙清理巢穴,實在想吃人的時候,那養蜂人也會騙兩個流浪漢回來喂給它們。

附近的乞丐和流浪者不夠時,那人便偶爾騙個外地來的短工下來,供它們分食,但時間久了難免引人議論,正巧生意越做越大,要搬遷至更大的城池發展,毒蜂不願離開青陽,就留了下來。

它們食用了足夠的凡人,養出了化形的法力,失去庇護後,便打算化成蜜蜂去騙吃騙喝,奈何胃口已被養刁了,實在不滿足於此,最後想出個刁鑽的主意,在附近山中野地裡變成山神廟,等著過路的人夜間暫時進入歇腳,便將其一口吞吃。

後來隨著時代變遷,青陽村成了青陽城,它們也一直在城中被以房屋的形狀保留下來,這座城越來越繁華,毒蜂們怕被發現,也沉寂了一段時間。再後來,當年那養蜂者的後人生意失敗,翻看了先人筆記,得知當初真相後,重新找回了青陽城,這戶人家便是王家。

兩者狼狽為奸,再度一拍即合,王家偶爾會派毒蜂給競爭對手鋪子裡的蜂蜜下毒,導致對方鋪子被官府查抄倒閉;甚至派毒蜂在大庭廣眾之下搞過暗殺,自己留得清清白白的名聲。如此一來,王家幾乎壟斷了青陽附近數座城池的蜂蜜生意,也漸漸開始向其他生意伸手,幾十年間積累了不少財富。

後來匆匆搬離,並不隻是因為生意做大了,要去京城發展,而是家主年紀大了,膽子反而小了,看著剛出生的孫兒,總擔心毒蜂終有一日會反噬自身,每一次有不知情的仆婦把孫兒抱進蜂後幻化的大堂裡,他都要厲聲喝止,怕蜂後不顧一切把王家人也一一吞食。

如今那一片蜂房,其實地契大都還在王家人手裡,他們負責買賣、租賃院落,給毒蜂尋找用來孵化蜂子的口糧。這樣當然危險得很,王家也想過乾脆把院子空置甚至封起來,可是毒蜂如何肯答應?

王大善人講到這裡,不由慘笑一聲:“我想利用毒蜂,最終反被裹挾,如今東窗事發,想來也算報應。”

負責審案的官員氣得摔了驚堂木:“報應?這才哪兒到哪兒?等你淩遲之日再來說這話吧!”

後來,王家主犯斬首示眾,行刑那日,不少百姓特地趕來,隻為衝他們吐上一口吐沫。其餘從犯儘數流放,家產被抄,賠付給了那些購置過蜂房的人家,一樁駭人聽聞的案件就此落幕。

它被改編成話本、故事到處傳唱,警醒世人勿走歪路,薛宴驚的名字也隨之再度進入了大眾視野。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那一日,薛宴驚幫忙蓋好民房後,便和李青池等人同路離開,熱情的百姓們給她塞了幾大盒子豆沙糯米團。

故人重逢,自是喜悅,她與李青池幾人另尋了座城池,在酒樓痛飲一杯,又順路送了他們一程。

巧得很,這座城裡也有一座歸一魔尊的雕像,比青陽城那座雕得似乎更形似一些。他們經過時,有人在雕像底部放下了一束漂亮的野花。

“其實這樣也好,”這些人顯然還沒得到歸一死而複生的消息,兀自感歎道,“一切傳奇都停留在最輝煌的時刻,她不會變老,不會變壞,不會被人打敗,不會被長江後浪推前浪,她鐫刻在青史中,永遠英勇無畏,永遠一往無前。”

“對,就是這個感覺!”其餘年輕人頓時覺得這話說到自己心坎裡了,當然他們並不是真的覺得魔尊死了更好,隻是在互相安慰,“就是這種傳奇永遠不會被破壞的感覺。”

連圓臉女修聽得都有些出神,險些點頭附和。

蹲在眾人身後擺弄野花的薛宴驚聽到這話,也是感慨萬千,並勇敢地把這份感慨抒發了出來:“那不行,我還是更喜歡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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