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2)

在兩人灼灼的目光盯視下,燕回取出金絲甲,硬著頭皮走上前時還不小心踩到了什麼,足下發出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響,她心知不妙,低頭細看,才發現自己踩爆了一隻鬼族的眼球。

“……抱歉。”

老嫗淡定瞥了一眼:“沒事。”

還挺好說話,燕回深呼吸,把金絲甲遞上前:“腹部左下方,開了道口子。”

“行,”老嫗提來油燈照著細看,“沒問題,小事一樁。”

燕回遲疑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發出森暗詭芒的銀針,想到那東西曾在鬼族身體裡穿插而過,難免有些彆扭。

老嫗察覺了她的心思:“放心,我有正常的針線。”

“您有正常的針線?”燕回重複。

“不然呢?”老嫗白她一眼,“我這個老婆子平日裡的衣物被子不需要縫縫補補的?”

“……”

“行了,你們兩個坐會兒,我馬上就好。”

燕回和薛宴驚並肩坐在板凳上,看著周圍堆滿山壁的瓶瓶罐罐,終於忍不住問道:“這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修真者嘛,總有些怪癖,”老嫗壓低了聲音,用陰森的語調給她解惑,“把鬼族的皮完整剝下來,晾乾後縫製成布娃娃,有些修士就喜歡收藏這個,說是栩栩如生。”

“……”

薛宴驚摘了麵紗,拎了油燈提到下巴處,將自己的麵孔映照得有些可怖,配合著老嫗的故事繼續道:“有的凡人也喜歡用鬼族的皮行巫蠱厭勝之事,售價極其昂貴。據說那些鬼族的皮,會忽然活過來。”

燕回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幼不幼稚?”

薛宴驚故意唬人,見師姐不上當,隻能放下油燈,吐了吐舌頭:“好吧,不逗你了,我們兩個剛剛都是說笑的。這行當,在三界之內,被稱為‘鬼裁縫’。”

“鬼裁縫?”燕回將信將疑,“那不是話本裡的情節嗎?受過情傷的女子,在月圓之夜投繯自儘,便能溝通鬼神,淪為三界皆不容的鬼裁縫,隻有剝掉活人的一張皮,用其來頂替自己,才能得以解脫。”

“荒謬!狗屁情傷!”老嫗氣得摔了手中鬼族的皮,一指薛宴驚,“我去取合用的線,你給她講好了。”

她轉身進了後室,在掀開簾子那一瞬間,燕回看到後室裡似乎有一個很大的空間,密密麻麻地懸掛了許多鬼族的皮。

“我知道的故事版本,和傳說不儘相同,”老嫗離開房間後,薛宴驚垂眸,斂去了剛剛的玩笑之色,“大概除了‘三界皆不容’這一點。”

燕回微怔。

“你知道,鬼族細分下來,有太多太多族類,其中有一種鬼物很難被殺死,刀砍斧鑿都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除了我的業火,就隻有修士自爆的能量能在一瞬間將它們炸為齏粉,”薛宴驚難得神色凝重,燕回立時便知道她說得是真話,“由此,三界內便有‘鬼裁縫’應運而生,他們用某種手段將鬼族重新縫合,把它們的魂魄禁

錮在這個重新縫合的軀體內,防止它們逃脫後再去附身害人。”

“……”

“說是三界不容可能有些誇張,”薛宴驚目光落在石室中虛空一點,“但這份行業要求他們離群索居,一個人經年累月地生活在人跡罕至之處。而常年和鬼族打交道,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鬼物會想儘辦法影響人的神智,占據人的身體。鬼裁縫們常常會給自己搞一道保險的機關,一旦他們被鬼族引誘或侵蝕,機關就會殺死他們,生默然,死無聞。”

燕回肅然起敬。

半晌後才想起要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事應該算是某種密辛?”

薛宴驚略帶恍惚地搖了搖頭:“我的記憶可能是有些鬆動了,踏入此間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曾經來過這裡,但記不起具體是何時,也無從得知當時發生了什麼。”

“要我告訴你嗎?”老嫗手裡拿著一把金線從裡間出來——這個裁縫十分稱職,她甚至特地挑選了和燕回的金絲甲相稱的顏色。

薛宴驚看起來有些遺憾:“如果我能早些想起鬼裁縫一事,我該在散功前留下些業火的。”

老嫗露出了她們踏足此地後的第一個笑容:“你上次來的時候,便送過我一朵業火。”

薛宴驚怔了怔,她一向覺得沒有了當年的記憶,她和歸一未必就能算是同一個人,但機緣巧合之下,天命似乎總是會讓她走上曾經走過的路。

“那您怎麼……”燕回欲言又止,但餘下兩人都猜到了她要問什麼,既然有了業火,老嫗為何還困在這裡縫縫補補。

老嫗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石室角落的櫃子,挺珍惜地捧出一隻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掀開上麵的布簾,露出透明罐子裡兀自燃燒的一星火焰。

薛宴驚湊近,盯住那點可憐的火星:“這禮物送的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怪不得老嫗還困在這裡,這點火星簡直杯水車薪,眼看便要燃儘了。

老人笑了起來:“你當初送了我一大朵燃燒的海棠花,浮空燃在罐子中央特彆漂亮特彆絢爛。當時我還想,你這孩子,送朵業火都要送得花裡胡哨的,簡直是天生的風流種子。”

“那海棠花呢?”薛宴驚選擇性無視了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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