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兩場,下手太狠。”燕回搖了搖頭。比試時當然要全力以赴,下手狠自也沒錯,隻是其中一場對手已無還手之力,主動認輸的話都吐出了一半,他又追了一拳,打斷了人家兩根肋骨,這也實在沒什麼必要。
台上比試一開場,薛宴驚就明白了師姐那一蹙眉是所為何來,台上蒙麵男修招式確實毒辣,招招對著無法修複的要害攻去,要不是對手女修躲得快,一雙眼睛怕是要廢在他尖利的指甲下。
他生得魁梧,比很多男修都要高出一頭,招式路數也極為剛猛,右手持劍,輔以左手拳掌,實力倒是不俗。很快在對手眼下留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女修抬手摸了摸眼下傷痕,這傷雖未直接傷到眼球,但也已經讓她半邊眼睛充了血,極大地影響到了視線。若不是她險險避開,讓這一掌偏了半寸,左眼怕是要瞎上下半輩子。她嗅著鼻尖的血腥氣,心中怒火升騰,一咬牙,抬手長劍連點,密密匝匝的劍式也對著魁梧男修的雙眼集中攻去。
男修不退反進,右手一劍快準狠地刺向女修丹田,要逼得她不得不回防。女修卻未如他的意,此時手中長劍忽然一化為二,一隻用來擋他的劍勢,一隻仍攻向他的雙眼。
男修輕蔑一笑,不過幻術罷了,他篤定必然用來擋他攻勢的那一隻長劍才是真,想也不想,便無視了眼前這一劍,隻專心進攻。卻不料伴著“噗嗤”一聲,那長劍直直刺入他的眉骨處。好在女修隻是想報一眼之仇,這一劍雖然
偏了些,但最多隻釘入半寸,傷不到性命,男修踉蹌後退數步,左手握住劍刃,鮮血淋漓地拔出了這柄劍。
看客們亦有些驚訝,不想這女修竟如此烈性,長劍一化為二,寧願不去擋進攻也要先報仇。
此時男修雖蒙著麵,但看客們也從他露出來的雙眼裡看出,他的神色已經明顯陰鷙下來。
他兩手握住這柄精鋼長劍,用力向膝上一撞,看客們隻聽得鏗鏘一聲,似乎他膝上也有金屬覆蓋似的,如此一擊便將對手的本命劍就此折斷。隨即再度攻上,招式越來越快,招招狠辣。
女修來不及為失去本命劍而痛心,一邊躲避,一邊從儲物戒中抽出一隻備用的鋼劍來,她步法輕盈,在對方剛猛的劍勢中來回穿梭,間或找到破綻反擊。
但台下眾看客們也看出來了,她與這柄備用劍磨合得並不算太好。這也並不稀奇,很少有劍修尋到本命劍後還會去用其他長劍與人對打的,無論是正式比鬥還是僅作練習。
本命劍對一名劍修而言再重要不過,試劍會上不過是比個輸贏,遠遠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若非原本就有大仇,一般無人會刻意去毀壞對方的本命劍。就像之前的薛四明,在台上繳了對手的劍,賽後便立刻雙手奉還了。
果不其然,失去了本命劍、視線也頗為模糊的女修堅持了一炷香時間,便即落敗,被對手打飛出去氣息不勻地仰躺在地上,心有不甘地喊出了認輸。
台下她的親友不由鬆了口氣,剛剛就怕她倔性子上來,非要也毀了對方的劍才肯作罷。此時正起身,想上台扶她一道去看醫修,卻見得那蒙麵的男修疾衝至她身側,五指彎曲作爪,指尖利芒一閃,向著倒地女修丹田處猛然襲去。
“住手!”玄天掌門坐在最前排,又身擔評判官之責,一直注視著台上情勢發展,此時來不及飛身上前,隻長袖一揮,疾射出一道靈力,將男修打退了幾步。
“你做什麼?!”台下正離席的看客察覺到這邊動靜,一片嘩然。雖然女修在他眉骨上刺了一劍,但那也是他先在人家眼下留了傷痕,隨即他又毀了她的本命劍,給了她幾記重擊,這還不夠?在對手喊出認輸後他還不肯作罷?
何況他剛剛是想做什麼?五指彎曲作爪,向丹田處摳挖,那是要挖出她的根基,徹底廢了她的修為?
看清楚他這一招的眾人都有些脊背發涼,如此睚眥必報的人物在試劍會上著實少見。由於看客眾多,大家多多少少都會顧忌些名聲,更何況一場比鬥下來頂多也就幾個時辰,實在鮮少有奇才能在這點時間裡招攬下什麼深仇大恨,連當年歸一魔尊這種分外會招仇恨的都也還不至於。
男修居然還不死心,趁眾人呆愣間,又是一劍襲出,這一次被已經躍到高台之上的薛四明攔下,把他的劍擋了回去,還反手抽了他一劍柄。
“你……”
“住手!”玄天掌門語氣中已經包含了怒意,“華山試劍會有規矩,不得對已經認輸之人繼續下手,你若再肆意妄為,休怪我取消你繼續參賽的資格!”
男修這才作罷,陰沉的視線掃過女修,落在薛四明的身上。
散場時,燕回再忍不住吐槽:“這都是些什麼人?”
掌門與她二人打了個招呼:“我去和其他人商議一下,看看能否直接取消他的資格,但他那一掌既被攔下了,主辦那群老東西多半會得過且過,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回握了握小師妹的手:“剛剛在台上他看你的眼神……我真希望你接下來不要抽到他。”
第二天,薛四明站在會場抽簽桶前,看著自己抽中的木簽,又看看一旁魁梧男修帶著惡意眼神亮出來的木簽,想到師姐昨日的話,一時語塞。
“華山試劍會有規矩,不得對已經認輸之人繼續下手,”男修重複著昨日掌門的話,嗤笑一聲,語氣陰冷,“好,那我就在台上讓你連認輸的話都喊不出來。”
“看來你這人雖然睚眥必報,卻也還是有些優點的,至少,”薛四明真誠讚許道,“勇氣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