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蘇建功果然被尿憋醒了,他起來上完廁所回來,天還黑著。
抬眼看了下掛在門上的鐘, 上麵顯示才早上兩點。
“難怪天這麼黑......”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蘇建功有點不舍, 看著兒子緊閉的房門歎口氣, 穿好衣服, 拎著打包的衣服、東西,緩緩出了門。
十月底已經有些涼了, 蘇建功穿了厚外套, 卻還覺得涼氣直往身體裡鑽。
女兒叫他下來等人,這麼晚,誰會來呢?
蘇建功站在筒子樓底下,看著空無一人的老街, 心裡一時很惆悵。
去了女兒那裡,時間短還行, 時間長的話, 女婿不會有意見吧?
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小女兒道個彆......
胡思亂想著,一輛軍用大吉普,“吱嘎——”一聲,停在了蘇建功跟前。
開車的小夥子挺壯實的,他低下頭, 露出一口白牙。
“叔, 我是嫂子叫來的,您跟我上車就成。火車票我都買好了。”
蘇建功一時沒反應過來,女兒電話裡隻說他工作的事會交給廠裡的蔣主任幫著安排, 還說會給買火車票,叫他等在樓下,有人要一道走。
蘇建功當時想,女兒估計不放心他一個人,恰好又有人同路,想讓他們倆做個伴。
可是看這架勢,怎麼像是專門來接他的?還開了車來?這陣仗,夠唬人啊!
蘇建功坐了上去,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
“叔,你彆緊張,趙團之前幫了我不少,這不知道我在這一塊,叮囑了一嘴。我呢,把你送到火車站就要走的。對了,你還沒吃早飯吧,喏,車窗邊上那個飯盒和紙袋子都是給你預備的。”
這人精精神神的,說話又周到,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蘇建功莫名很有好感,他將飯盒拿起來打開一看,裡麵放著滿滿一盒餃子。紙袋子則是裝了好幾塊雞蛋糕,約莫是給他火車上吃的。
“謝謝你了,小兄弟。”
一盒餃子,一袋蛋糕,彆的不說,至少說明女兒女婿對他很上心,蘇建功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這會兒倒是定了很多。
想想也是,女兒女婿要不是真心叫他去,寇靜也不會一個勁兒的催了。
不過老一輩的人嘛,總覺得在兒子家怎麼著都是應當應分的,去女兒家就跟做客似的。
現在想想,蘇建功也覺得自己好笑。
女兒家怎麼了?哪個不是他和寇靜拉拔長大的?
車子一路開出去,蘇建功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
蘇誌和媳婦兒胡鬨了半宿,兩人興奮又激動,總覺得錢就要到手了,比平時還要更肆意幾分。
日頭照的老高,小虎子吵著肚子餓,哇哇哭起來兩人才醒。
“作死的小崽子,哭哭哭就知道哭!肚子餓不知道找你爺爺去?去,叫你爺爺給你弄點吃的。”
向樺睡不好,脾氣一向很大,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劈頭蓋臉先是一頓罵。
蘇建功也是,虎子哭了都不知道把孩子叫出去,喂點好吃的。
當著兒子的麵又不敢罵公公,主要是怕兒子學了,到公公跟前去說。
虎子壓根不怕他媽,不管向樺說什麼,隻是閉著眼睛嚎,嚎到餓向樺不得不起身為止。
向樺抱著兒子起來,穿好衣裳,男人還在打呼嚕。
又不是聾了,隻是假裝沒聽見也壓根不想管罷了,她看了來氣,在男人屁股上狠狠是揣了兩下。
蘇誌嘴裡罵了一句,轉過頭繼續睡。
蘇建功也是,他們屋裡都鬨成什麼樣了?不止不勸,兩句話也不說,有這麼當公公的嗎?要不是還惦記著蘇建功手裡那點錢......
向樺叫兒子自己走,進了廚房開始摔盆子砸碗。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爺呢?叫你爺給你洗把臉!”
虎子這下終於高興了起來,他知道等洗好了臉就有飯吃了。
屁顛顛的往蘇建功屋子裡跑,扯著嗓子喊:“爺——我媽叫你給我洗臉。”
門一推開,屋子裡整整齊齊的,被子也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在了床尾。
虎子愣了愣,一扭頭又跑到回了廚房。
向樺瞥了兒子一眼,滿臉嫌棄:“不是叫你去洗把臉,臉都沒洗,吃什麼吃?!”
“媽......”
向樺不耐:“有屁快放!”
虎子湊過去,鼻涕糊在了向樺褲腿上,向樺一低頭正要罵,就聽臭小子吭哧吭哧道:“我爺好像不在家,我看他把被子疊的可好了。”
“不在家能去哪兒,不是說好今天去辦內退把工作給我嗎?”還有那五百塊,也該一並給她呀。
一把年紀了,都不著家,簡直是個老不休。
不對呀,蘇建功不在家正好,蘇誌不是說要把那錢偷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