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曼算是看出來了, 蘇瑜和她領來的那些人不對付。
不光不對付,可能還有仇。
這下她膽子大了起來,從廚房端了窩頭和鹹菜, 摔盤子砸碗似的,扔在桌上。
“店裡就這些東西了,愛吃不吃吧!”
撂下東西就走,完全不管老王家幾人是什麼反應。
洪梅給王家人扶了半天才站起來,她屁股疼的厲害,總覺得給摔成八瓣了。
現在想想水泥地也不好,摔一下恨不得把人的骨頭都摔斷。
好容易給扶著坐下了,還是覺得哪哪都疼。
過來吃飯的好心情都散了大半, 管它吃什麼山珍海味, 身上不舒服,喝水都沒勁。
其餘人哪管洪梅是什麼心情, 平時肉吃多了, 偶爾吃一頓窩窩頭,孩子們還覺得新鮮呢。
王強是個嗜肉如命的,他眼睛溜了一圈, 沒見到想吃的東西, 就有一些興致缺缺。
明明以前來國營飯店,有很多好吃的呀。
而且吳阿姨對他們可熱情了, 完全不像現在這樣。
他腦子裡裝滿了問號,這會兒慢慢也回過味來了, 蘇阿姨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請王家人吃飯?
王成瞥了欲言又止的弟弟好幾眼, 冷聲警告:“閉嘴,一個字都不許多說。要不等爺爺奶奶走的時候,你就跟著他們一起走好了。”
一起走?王強搖頭搖成撥浪鼓。
他不記得老王家的人對自己有多惡心了, 但印象很深的一點是,在老家是絕對吃不飽飯的。
也就是來了趙家以後,兄弟倆才慢慢長了點肉。
他們住的地方又臭又不擋雨,邊上就是豬圈,睡在床上聞著豬騷氣,怎麼都睡不著。
到了夏天,花蚊子比蒼蠅還大,逮著他們就咬,每天早上醒過來,兄弟兩個身上就會布滿了包。
即便到了飯點,王家人喊他們去吃飯。
一定都是他們已經吃完了的,平時放飯菜的櫥櫃,也必定是鎖上了的。
桌上擺著的,頂多是他們吃剩的東西,當天吃剩了什麼就給他們留了什麼。
王強以為自己不會記得這些的,但是再一次麵對窩窩頭的時候,那些記憶好像又一點點被掀開了。
這樣比起來拿著撫恤金的蘇阿姨,總歸比王家人好多了吧。
王強心裡猶豫著,還是決定再觀察觀察。
見弟弟還肯聽勸,閉上了嘴,王成稍稍安心了一些。
總算還沒糊塗到,是非都不分的地步。
他垂下眼睛,假裝沒看見洪梅臉上的痛苦。
以前,他們的比洪梅痛苦的多。
王家人一看,隻有窩頭和菜湯咋辦?
當然是吃呀。
他們大老遠跑過來,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到,一頓熱乎的了。
甭管這是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大餐吧,好歹是熱氣騰騰的。
王保成咬了一口窩頭,熟悉剌嗓子感。
這他媽不是國營飯店嗎?怎麼比他們老家的國營飯店差這麼多?老家的國營飯店好歹吃口肉是沒問題的吧,這裡竟然連肉都見不著。
蘇瑜將他的疑惑看在眼裡,側過頭假意和寇靜嘀咕。
“媽,你說怪不怪這國營飯店咱們來好多次了,還是頭一次連肉都沒碰著。孩子們你們說是不是呀?”
王保成老兩口,順著蘇瑜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了幾個孩子頭上。
雖然不知道蘇阿姨賣的什麼關子,但哪有不配合的。
寧樹想了一下說:“是啊,上次我們就來過,上次吃的是梅菜扣肉,油汪汪的肉可香了,梅菜泡了肉湯,夾在饅頭裡,一口咬下去,嘴裡全都是肉味兒。還滋滋冒油呢!”
不愧是小學霸,實在太會描述了,光是聽一聽都讓人覺得流口水。
王小芝嗅了嗅鼻子,咬一口窩頭,好像自己也在吃肉一般。
王強站起來:“梅菜扣肉算什麼?上次我和蘇阿姨來還吃了一頓,燉的爛唧唧的鹵豬蹄呢。本來豬蹄就好吃,彆說是鹵的了,吳阿姨端出來的時候,整個國營飯店裡都是鹵豬蹄的香味,我咬了一口都不用嚼,在嘴裡竟然化開了,呲溜一下就進了我的肚子。”
王強是真的有用心在吃,說起吃的還是挺頭頭是道的。
他不知道他越說,老王家那幾個口水流的就越洶湧。
但這口水明顯流了也白流。
國營飯店沒有,吃什麼去?還不是得老老實實啃窩窩頭?
幾個人是奔著海吃一頓,宰肥羊來的,結果肥羊沒宰到,光流了一地的口水,算怎麼回事呀?
洪梅更慘,她吃也沒吃好,還摔了一跤。
明明這會兒已經離摔跤過去很久了,怎麼還是覺得屁股疼呢?
回去的路上要是沒有兩個兒子扶著,洪梅走路都走不穩當。
路上蘇瑜還在說這事呢。
“實在是蹊蹺,彆的什麼時候來國營飯店還都挺正常的,怎麼這一次......”
洪梅沒吃飽再加上又摔了一跤,心情很不好,聽見蘇瑜這麼說,下意識回了一句:“這次就是意外唄,能有什麼?蘇同誌,你見識少,不要碰到一點點小事就驚訝的不行......”
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以一種訓兒媳婦的語氣訓蘇瑜了。
趙時年把蘇瑜往邊上拉了一下,幽深冰冷的眼神,深深的看了洪梅一眼。
洪梅立馬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她差點透不過氣。
她不怕蘇瑜,但是怕趙時年怕的厲害,總覺得對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從她身上刮過就會被脫去一層皮。
寇靜哼一聲,女婿這種時候還是有點用的嘛!
她想了一下,又悄悄問女兒:“晚上,你準備把他們幾個安頓在哪裡?小瑜,你聽媽的快刀斬亂麻。”
“放心吧,安排在招待所,不會帶回去的。”
具體是哪個招待所,蘇瑜也做好安排了,希望王家人今天晚上能有個不錯的體驗。
蘇瑜笑了一下,走在後麵的王家人不知怎麼了,總覺得後背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