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我那天去醫院看醫生, 還說隻要退了燒,影響不會太大。”
不過蘇瑜領著孩子們去看王保成,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這中間門事情有反複也是有可能的。
“嗐, 老頭子身體再好,也經不住王家人瞎折騰。我一開始以為他們說要把老頭子挪出去, 是在嚇唬我, 沒想到他們還真這麼乾了。”
王經理說起這一茬, 仿佛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
賠償款的事他已經跟領導申請過了,也是按照流程走的, 該是多少錢, 王經理自己一分不留全都交給了洪梅。
他們嫌給的錢不夠多,或者覺得鬨一鬨還能有更多的錢,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老頭子從醫院帶走了。
王保成挪出去的時候剛退燒,醫生是怎麼叮囑的?
回去以後好好休息、靜養,說不定還會有醒來的可能性。
洪梅倒好, 既然鬨, 就準備鬨一票大的。
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了板車,把王保成放在板車上, 直接拉了板車擋在去招待所的必經之路上。
誰來都要喊一句冤,說招待所住死了人。
一時之間門鬨得沸沸揚揚, 不少人原本打算去招待所住的,聽了洪梅的話, 掉頭就走。
王經理有苦說不出。
錢都給了, 還想怎麼樣?
他每給一筆錢,都要打申請的,洪梅這麼大的陣仗, 鬨得招待所連著好幾個月沒來人。
看著冷冷清清的招待所,王經理沒辦法,隻得繼續打申請。
“打了申請到錢下來,也是需要時間門的。王家人可不管這些,下雪天也沒想著把王保成往沒雪的地方拉一拉......我也不知道王保成什麼時候去的,反正收到消息,王家人已經辦起了喪事。”
蘇瑜聽了心裡抱歉的很,如果不把王家人送去招待所,就不會有後續這麼多事。
王經理實在是遭了一場無妄之災。
“不能這麼說,蘇同誌,人王佳跟你非親非故的,你原先也不知道。誰又能想到王家人做事這麼絕呢?”王經理很是通情達理。
不過,就看趙時年這兩年不斷往上升的勢頭,再加上蘇瑜剛剛考取了大學,不想通情達理,也得通情達理。
王經理算是看出來了這對夫妻倆,絕對是人中龍鳳。
倒不如趁著他們還在微末時期先結個善緣,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麻煩人家的一天呢?
再說王家人這尿性,正常人絕對想不到。
蘇瑜聽了一耳朵,心裡明白自己這個人情是欠下了。
“那你們現在準備打算怎麼做?”
王經理的語氣滿是疲憊:“王家人還在鬨呢,說是因為咱們招待所拖欠賠償款,老頭子才沒的。實際上但凡知道點內情的都知道,該給的錢一早都給了......”
王家人就好像好不容易啃到一根肉骨頭的大狗,咬住了就不撒口。
王經理心有顧忌,愣是拿他們沒轍。
蘇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我就這麼一說,王經理就這麼一聽成不成的,誰也不能打包票。”
“蘇同誌放心,今天這通電話你知我知,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蘇瑜點點頭,將心裡想法和盤托出。
*
招待所外頭王家人鬨得歡。
王保成還躺在板車裡呢,就是死了,王家人也沒想著給挪個地方。
洪梅哭的最傷心,一口一個“老頭子死的真慘”,嚇得路人連這一條路都不敢走了。
從板車的地方往招待所,更是擺了幾個花圈。
惹的招待所的服務員,大白天也緊緊關上了大門。
“薑薑姐,這個事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明明跟咱們所沒關係,該給的錢都給了,還這麼個鬨法!還讓不讓人好好上班!”
雖說破四舊了,哪個人心裡沒有一點封建迷信?
大白天聽多了哭聲,晚上走夜路腿都直打哆嗦。
招待所的服務員們苦不堪言,就盼著這件事能早點過去。
可是領導沒說話,誰又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去?
有幾個膽子小的,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恨不得連著鐵飯碗,也舍了去。
薑薑也沒辦法,她是和蘇瑜有計劃在先,但蘇瑜也沒說碰見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呀?
何況王家人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被這樣一家子粘上了,怎麼想,怎麼覺得憋屈。
招待所的人覺得憋屈,王家人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彆看洪梅哭嚎的厲害,實際上乾打雷不下雨,嗓子都喊啞了,卻沒擠出幾滴貓尿。
王前、王進兩個也好不到哪兒去。
得了招待所的一回賠償款之後,讓他們嘗到了甜頭。
王經理可比蘇瑜好對付多了,這麼鬨一鬨,說不定能多撈點錢回來。
王小芝有點不忍心,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辦個喪事還跟作戲似的。
換了誰誰心裡都不高興。
可她隻是女兒而已,家裡的事還得洪梅做主。
洪梅也說了,人死了就死了,留下來的活人還得吃喝呢,總不能讓他們一大家子人都跟著王保成去吧?
王小芝想想確實是這個理。
趙時年不像是能看得上她的,就算她使勁兒硬貼上去,也未必有什麼用。
既然人夠不著了,多弄點錢回去也是好的。
這麼一想,王小芝也學著洪梅的樣子哭嚎起來。
王經理來的時候恰巧看見這一幕,心裡怒火頓生。
本來還想給王家人留點臉麵,現在想來真是多此一舉,他們自己都不要臉了,留什麼留?
洪梅看見王經理,嘴角詭異的勾了一下。
“王經理,你先前答應我的,後續的賠償款呢?領導批了嗎?其實,我們也不想為難你,隻不過自己的日子都過不下去了......王經理你行行好,隻要錢到位,我保證立馬就走。”
洪梅其實長得不是特彆醜,黑瘦,一張臉也瞧著乾巴巴的。
大多數農村婦女和洪梅一個樣,這個年代就沒有誰長得特彆胖。
王經理卻覺得,洪梅是他見過的所有人中最醜陋的一個。
她不擇手段要錢的模樣,瞧一眼就讓人作嘔。
王經理厭惡的彆開視線:“要錢沒有,我勸你們趕緊走,彆怪我沒提醒過你們。你們這樣算是擾亂公共秩序了,知道嗎?”
“什麼公共秩序?我沒念過書,我不懂。我隻知道男人是在這招待所出的事,你們招待所就得給我男人賠命。”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洪梅現在把自己的臉麵摁在地上踩,就想著能多拿一點錢,是一點。
像王經理這樣的人她見的多,他們大多好裡麵,隻要自己不要臉,一哭二鬨三上吊,總能實現目標。
王經理梗住了。
得,跑過來提醒她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隨便吧,王家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不管了。
王經理鐵青著臉,掉頭進了招待所。
洪梅見他這樣,得意的冷哼:“以為說幾句話就能不給錢了?美得他!瞧著吧。等這一票弄完,不止小芝的嫁妝錢有了,咱們一家子都吃喝不愁。”
王前王進對視一眼,眼底的一丁點掙紮,終於消失不見。
果然還是要聽媽的話,順著媽的決定走,以後一準衣食無憂。
至於爸......他們暫時顧不上了。
洪梅被兩個兒子奉承了好幾句,得意的一雙眼睛都彎了起來。
招待所裡的人瞧見這一幕,氣的眼圈發紅,拳頭都捏緊了。